缨都感到胸中震痛,耳鸣不止,头晕眼花。
颜知昌叮嘱道:“捂耳朵,你太虚弱,禁不住他的‘狮子吼。’”
苏缨抬手捂住耳朵,双眸凝在那道身影上,她认出了坐骑是追风,马上之人当是燕老二无疑。
然而他的面容却半点不似记忆中相貌平平无奇的燕老二。反倒是轮廓幽深,目如寒潭,出奇的俊逸。
苏缨不由自主的分出一只手来擦了擦眼睛,想看清是不是暮光太盛,将她刺得眼花的缘故。
“别看了,是我。”燕无恤催马上前,柔声道:“我来了”
不知是不是他刻意强调了“我来了”三字之故。苏缨霎时便红了眼眶,先前不足为人所道的无数委屈皆一齐涌上来,令她目中微shi,手指握紧铁笼柱,怔怔不语。
燕无恤的第一句话,已让沈丁大为失色,惊怒交加,见他单枪匹马而来,如入无人之境,径自与笼中囚徒说话,竟未把自己和大靖最Jing锐的百人骑放在眼里,怒极反笑,抚掌道:“好一对落难鸳鸯,好一出情深似海……”话音陡转,抬手往前一指,扬声道:“□□手。”
一声令下,还沉浸在震惊之中的□□手立刻就位,摆阵,拉弓,控弦,放箭。
数个弹指之间,箭矢齐发。
燕无恤面色一沉,身形微动,握着陌刀的手移到马鞍之前,数道刚猛霸道的刀意骤起,箭矢甚至来不及近他的身,便被似无处不在的幽微凌厉的刀锋斩断,甚被横挡击回,眨眼之间,竟有在前的数人中了碎裂的箭矢,惨叫一声坠落马下。
这等如chao汐巨浪一般凌厉无匹,又如泼天大雨一样无所不在、滴水不漏的刀法,令沈丁大惊失色,他自忖在白玉京也是排的上前十的高手,却对这孤身怪客的招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由得“咦”了一声。
他脑海中飞速闪过白玉京各大高手的招式,琢磨破招应对之计。
然而,又不过两个弹指,在第一批箭矢放罢了,第二批箭还未架在弦上的当头,燕无恤已快如鬼魅地逼近了他身前,刀锋凛冽,刀意如梦,层层逼近,兜头斩落!
他的身形实在太快,快到附近的兵士都来不及作出反应,待箭再架起时,对准的已是燕无恤与沈丁两人,投鼠忌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嗡——
陌刀呼啸之声在耳。
沈丁一瞬间,被逼到鼻尖的刀锋迫得鼻梁发酸,然他毕竟身经百战,反应极快,手中软鞭在电光火石间猛地掸直,鞭如灵蛇,拦住陌刀的刀刃,迅速盘过三匝,奋力阻挡住这宛若雷霆的一击。
这是沈丁的绝技,唤作“柔骨鞭”,他擅使一条金丝、牛皮、牛筋盘在一起的长鞭,柔时绞人骨软肌销,刚时令人肝胆俱碎,筋骨皆断。
燕无恤来势汹汹,招式诡谲,让沈丁不敢轻忽,一出手便是集毕生之所学的“盘字诀”,这一盘以柔可刚,绞缠而上,如长虫游走,紧紧贴于陌刀之上,若是寻常的刀,不消几下盘缚,轻则失力脱手,重则刀裂柄脱。
陌刀在长鞭的束缚下顿住,停在半空之时,刀刃离沈丁脖颈只有三寸之距,透过刀刃边上的白芒,对上来人幽深而晦暗的黑眸,感到其中透出的层层杀意,沈丁冷汗直流。
刀还在加力,燕无恤的内力仿若沧溟之浩瀚雄浑,不绝如chao,御行如风。沈丁拼力而挡,两力拼撞之间,胸口翻覆,五内如焚,紧握住鞭的两手渐渐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不过片刻,沈丁浑身已如被水倾头而下,汗shi重衣。
反观燕无恤,目中古井无波,面上不动如山,冷静得让沈丁直怀疑对面是一樽铁人。
沈丁很快就慌了,眼见盘字决对陌刀毫无撼动,忽然收手撤力往后仰,避开陌刀的刀风,长鞭一绕从袖底再度探出,往他腕上缠去,灵若游蛟,是柔骨鞭的绞字诀。
沈丁意图趁燕无恤手握长兵难以骤然抽出防身之机,发挥自己短兵和软兵的优势,制住他的一只手。
然而燕无恤竟不避反迎,四指将鞭身一握,朝他的方向狠狠一拽,反倒让沈丁身形不稳,险撞刀上。
沈丁仓促回防,便是此时,燕无恤Jing确的捕捉到长鞭掸直的空门,刀刃倾斜,如一片薄薄的电光骤然穿透鞭身。
“啪”的一声,那条极韧极柔的长鞭瞬间断作了两截,陌刀扫除抵挡,径自横在了沈丁颈侧。
沈丁长鞭瞬间脱手,面色灰败如死。
一盘、一绞。他在燕无恤手底下,只走过了两招。
沈丁自恃高手,以长鞭为傲,从白玉京到抚顺司,从未经历如此凄惨之败,竟让人将长鞭断作了两截,奇耻大辱覆蒙于心,急怒之下双手袖筒微微颤抖。
这一幕也震惊了四周的卫士,论武艺高强,沈丁均在他们之上,却不到三招就惨败于黑衣怪客之手,靠的近的人,已不由身如筛糠,腿脖打转,一时竟谁也不敢上前。
然而,燕无恤的陌刀却没有如他们所料那样直斩而下,而是牢牢停在了沈丁苍白的脖颈边,不再靠近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