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晟声音依稀比往日更软了,带着点鼻音,瓮声瓮气的。
凌辰南侧头看他,微笑:“早上好。”
他“嗯嗯” 地点了点头,又努力撑大眼皮看他:“医生早。”
凌辰南觉得他这样子好笑,逗说:“谁?”
白晟茫然地:“嗯?”
凌辰南:“我不是凌先生吗?”
白晟睡意朦胧,迟钝地老实重复:“凌……凌先生早上好。”
凌辰南问:“你一般晚上几点睡?”
白晟眼睛又眯起来:“今……今天早上四点半睡的。”
凌辰南无奈:“那不就是三个小时之前吗?”
白晟咕哝着:“晚上太黑,睡不着,困……好困……谢谢医生。” 随后他就像网上那种睁不开眼的猫崽,侧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凌辰南看了他两眼,扒拉他说:“外套脱了,车里有暖气,等会下车该冷了。”
白晟被他摆来摆去的不高兴了,又叫道:“医生!”
凌辰南对他的撒娇不为所动,继续把他推得左摇右摆:“哎哟哟,吓死我了,快着点,迟到了。”
白晟没办法,打起Jing神把外套脱掉,手往大围巾底下一塞,又昏过去。
平时被人靠近就一溜烟跑掉的呢。
丧失警惕的小动物,凌辰南心里想。
车程一个小时之后,白晟醒了,先是侧歪在椅背上盯了他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我,我睡了多久啦?”
凌辰南面无表情凝视前路:“睡了大半天了,怎么叫都不醒,人陆医生还上班呢,我们就把预约取消了,现在在往回走。”
白晟“啊!” 地一声坐直身体,左右看了半天,慌了神,结果恰逢交通广播报时,才戳穿了凌辰南的瞎话。
“医生!” 白晟进一步抗议。
凌辰南假装一本正直,转移话题道:“喝水吗?车门上有,快到了。”
白晟瞬间忘记指责他,点头说谢谢,抱着水瓶捂了一会儿,而后扭开瓶盖慢慢喝起来。喝了几口后,他又把瓶子捏得喀拉喀拉响。
凌辰南余光瞄他:“怎么了,紧张?”
白晟沮丧地说:“早知道晚点醒了。”
凌辰南笑了声,说:“什么态度!你这是一个优秀副驾驶该说的话吗?不陪聊也就算了,还拼命释放瞌睡。”
白晟当真了,十分自责:“每次都麻烦医生,医生难得休假……都怪我太没用了,连车都不敢自己坐,离了医生也睡不着,以后,我一定可以克服更多困难的!”
凌辰南想到他每次来诊所在躺椅上昏昏欲睡的样子,好笑道:“感情你以前是花钱来睡觉的是吧?”
未等白晟回应,GPS的女声就提示到达目的地,白晟一下又坐得笔直,目不斜视地盯着挡风玻璃。
凌辰南说:“穿衣服。” 他穿上衣服。凌辰南说:“解开安全带。” 他解开安全带。凌辰南提高音量:“下车啦!” 白晟终于反应过来,拉开车门走出去。
两人又是瞬间被冻Jing神。
按开门铃上了楼后,陆柏舟一身休闲服来开了门,手里端着一杯颜色极深的咖啡,闻着都苦,打招呼道:“哟,学弟,你好啊小白。”
凌辰南啧他:“别跟叫狗似的。”
陆柏舟没正行,改口道:“你好啊人类小白。”
凌辰南决定不给这人一丝存在感。
白晟半躲在凌辰南后头,小声说:“你好。”
凌辰南进了屋,熟门熟路地去找出杯子给自己倒水,回头看白晟还拿着车里带上来的瓶子,于是就没问他。
陆柏舟也和他闲聊了几句 —— 都是陆柏舟在说,他点头摇头。随后陆柏舟说:“我先和你家医生唠两句,你先坐。”
白晟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坐了半张椅子。
凌辰南跟着陆柏舟进了他书房,关上门,一边吹杯子上冒起的热气,一边解释:“他没法坐公交车或计程车,跟人挨得太近了,他不舒服……呃……至少这个人格不舒服。”
“瞧你惯的,” 陆柏舟说:“是跟其他人相处不舒服吧,跟你倒是挺亲的。”
凌辰南:“跟我熟悉嘛。”
陆柏舟笑了声:“不过认识俩月而已。”
凌辰南说:“我认识他两个月,他认识我半年。”
陆柏舟一时没绕过来,想了一会儿反应出来:“我靠,真的呀?真是他跟踪你?”
凌辰南皱眉瞪他:“你可是小点儿声。”
陆柏舟一脸匪夷所思:“那你还带着他满街跑,你胆儿也忒大了。”
“干咱们这个工作的要是都不理解病人,不去积极帮助病人,他门还能指望谁呢?” 凌辰南说:“不过……他说拍照片跟踪我的人是另外个人格,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叫蜂鸟的。我事后回忆了一下,那些照片和行程归纳得特别井井有条,逻辑和线索都特别一板一眼,不像是外面那个搞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