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威尔斯子爵的城堡地下室里找到它的。它藏在一堆装裱着鞣制牛皮,书脊上用烫金字体印着首字母缩写的书册中,看样子已经有几百年没有被人发现了。
今夜血月降临,我被体内躁动的血脉逼得发狂——我的手指甲不受控制地弹出利爪,两颗虎牙长成完美的月牙形——那是一对在漫长历史中进化得来的,用以咬破猎物喉咙,注入毒素的獠牙。
然而,这对獠牙恰恰是这个世界最卑贱的身份象征。即使是最底层大陆的拾荒者,那些在飞艇坟场,靠上层大陆投放的垃圾为生的猪猡,也会轻蔑地无视我们,憎恶我们,态度像是对待水沟里的一坨粪便。
因为我是一名血奴,和其他千千万万的同胞一样,我们是被血族咬伤但没有得到初拥资格的人类。我们体内流淌着浑浊肮脏的血ye,我们是战争产生的垃圾。
人类驱逐我们,因为我们已经不再是他们的一员,卑劣的血脉天性使我们对任何一位血族——即使不是高贵的纯血种,也会言听计从。至于血族?我们的地位和猪羊相当,都是被圈养起来的动物罢了。
黎明战争已经打响一千三百年了。这场漫长的拉锯战消耗了黑暗种族和人族双方的Jing力,我不知道他们为此牺牲了多少,但最起码,我们连牺牲品也不是。我们没有成为损耗的资格,只是垃圾。
今夜威尔斯子爵与人族约战,被引诱到十里外的一片沼泽地,狡诈的人族派遣另外一只队伍突袭城堡,真正用意是抹杀子爵的血亲。
狡诈的人族?呵,当我冒出这一个念头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同化得差不多了。
慌乱中我躲入地下室,接着发现一缕猩红的月光穿透砖缝,照射进来——血月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血月出现的规律一向捉摸不定,但今夜人族趁机偷袭,总像是某种筹划已久的Yin谋。
我听到地表传来痛苦的嘶吼。那是我的同胞,月光下他们的骨节发出低沉的咔啦声,肌rou像蠕虫一样凸起。他们疼得满地打滚,因为肮脏的血脉开始在体内沸腾!
在人族的古老传说中,血月是不详的象征,代表着这个世界移动到距离深黯之渊最近的地方。这一刻,所有黑暗属性的原力都将受到chao汐力的牵引,成倍增加。
这对于黑暗种族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我们体内流淌的斑驳不纯的血脉,对于脆弱的人类身躯是一种过补的毒药,平时蛰伏的血脉在血月下发狂,在我们的身体内肆意冲撞,像酸ye一样腐蚀血rou。
每当血月到来时,血族会把我们锁入笼子,为的是不让发狂的我们影响到庄园的正常运作。偶尔他们仁心大发,会给我们施舍镇静剂——千年以前,在战争技术十分古老的年代,我们曾在战场上冲锋。血族常在血月降临的时候推进战线,服用了镇静剂的我们仍然保持身体的狂化,但恢复了理智,成为一名合格的炮灰。
但现在,浮空艇、大炮、原力枪取代了人海战术,低级狼人和低级蛛魔也顶替了我们的位置。现在的我们比往昔更加卑微,因为我们连炮灰也不是了。
此刻,我来不及去管同胞们的生死,因为我自己已经被折磨得痛不欲生。血月下弹出的利爪一度是我被血奴同胞们折辱的原因——这象征着狼人的血统。
是的,我是一名三族混血,被所有种族鄙夷的对象。三年前我从化为废墟的家乡跋涉到这里,途中经历了一次血月,监工的血族发现我的狼人特征后,想要捏断我的脖子。
但另外一名血族制止了他,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我当时已经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因为狼人和血族历来水火不容——黑暗种族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组成盟友不过是因为新崛起的人族罢了。谁想去管那些多如牛毛的历史纠葛呢?我疲惫了,我决定屈从命运的安排。
然而我并没有死。听完另外一人的话后,那名血族的目光在我的脸蛋、胸部和小腿停留片刻,像是接受了提议。他厌恶地嘟囔了一句,愤愤离开了,只留下我目光茫然地站在原地。
我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麻木地调整了一下手腕麻绳的松紧——这一队血奴像rou串一样被一条长绳连在一起。而刚刚监工把我提离地面的时候,我的手腕被绳子勒入皮rou里。
就这样,我跟随其他血奴来到子爵的领地。我们砌砖堆瓦,修缮城堡;我们自行种植小麦和土豆,因为血族不提供任何粮食。
子爵还圈养一批纯种人类,他们都是在灰色交易中买来的。这些人类年轻力壮,是被贩子Jing挑细选过的,基因优良的品种。每隔半个月,子爵会邀请周围领地的大小血族,举办宴会,这时候他们会挑出一名细皮嫩rou的人类,作为主食。
他们早已经摆脱了天性中对血ye的依赖和渴求,这样的做法不过是为了展现高雅的情趣。我认识的一名身材娇小,如林间小鹿般楚楚可怜的少女,在前一个月被选中。而我最后看见与她相关的东西,是放在展柜里的天鹅绒包面,四角镶银的匣子——那里面珍藏着一只洁白细嫩的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