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劲儿太大,赵珞吃痛,忍着疼没出声,待站定后,嗫嚅道:“谢谢。”
凌英收回手,似是从鼻腔内应了声,抬步往边上走去。
看到地上散落的鸡蛋,他回头看了赵珞眼,她整理着裙摆,一双柔荑轻颤,像雨中的花骨朵一吹就要折了。
他收回目光,蹲下身,将完好的鸡蛋重新放进筐里,放到赵珞面前后就准备走。
赵珞一愣,见他要走,来不及道谢,娇软的语调略显着急,“可否请公子帮个忙?”刚经历了这事,她不敢一个人走。话一出,她羞窘地垂下头,仍是鼓着勇气问,“您、您可是要去镇上?”
她心里七上八下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双腿动了动,眼看他往前走了,赵珞眸光失色,紧接着便听到他淡漠道:“跟上。”
“多谢公子。”赵珞慌忙提起竹筐,紧绷的声音也跟着放松,带着几分喜悦。
男女有别,她一直与他保持着几步的距离,但凌英腿长步子大,赵珞几乎小跑着才跟上。
凌英听到她急促的脚步,并没有放慢,沉敛的双眸一片漠然,从方才救她之后的那些举动,他算是难得一见的大发慈悲。若是被平日跟在他身边的兄弟看到,必然一阵唏嘘。
凌英十岁那年,镇上来了位不知名的侠客身受重伤被凌英nainai带回家救治。那侠客身无分文,见凌英骨骼不错,是块习武的料子,便将自身武艺传授与其以作报答之恩。
凌英习得武艺后,宛镇上没人打得过他,以一敌十也不在话下。
十六岁那年,与其相依为命的nainai生了重病,唯有长期服用一昂贵药材方可续命。
凌家家境贫寒,宛镇一隅之地,能赚钱每月买此等药物根本不可能。
于是凌英将nainai托付给了亲戚,独身去往了京城。在京城混迹的头三个月,什么脏活累活他都做过也只勉强凑够,后来京城最大的青楼玉伶楼寻一打手,月钱丰厚,他几乎想也不想便去了,凭借不俗的身手进了玉伶楼。
凌英本以为他每日需得做的事情便是阻挡喝酒闹事,教训赖账的客人。但后来,当他看到那一屋被家人卖来的女子,还有被客人折磨却要强颜欢笑接过钱的女子,才知道这钱并不好赚。
他想过离开,却有人劝他,这活不是他,也会是别人做,而他需要钱,总得舍弃一些东西。
他见过无数张女子哭泣害怕的面容,而今他成了管事,管着手下一众打手,也从开始的不忍到了后来的麻木不仁。如今,凌英已经不懂什么是怜惜,但赵珞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两年前,那逃了三次,被他抓回过一次,熬过了一次比一次严重的鞭打,挺了下去,仍不肯认命,最后从他手上逃成功的女子。
凌英眯了眯眼,他见过太多女子的面孔,那时那个女子脏乱消瘦,他已然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子,但那双怯弱却不屈的双眼,像刻在了心上。
赵珞小脸泛红,困难地跟着他,却见他突然停下脚步。
不知道为何她有些怕这个人,一直有意躲开他的眼睛。她怔愣抬眸,措不及防看进了他幽暗的黑眸,呼吸一窒,手心攥紧了竹筐,那段最痛苦最想要忘却的回忆隐隐要被勾起时,他转回了身。
赵珞松了口气,没多久到了镇口,凌英脚步不停,到了分歧的路口,她停下,冲他的背影喊道:“多谢公子。”
凌英没有回应,只觉自己可笑,他为何要去确认她是不是当初那个女子,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干他何事。
走过熟悉的道路,有些许稚儿对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以前凌英在镇上无人不识,那时他身后跟着一帮地痞,一身破旧衣衫,众人看到他都怕惹了晦气,不敢靠近。
去了京城后,他回来的少了,外观也相差不少,一身黑衣,眉宇透着的凌厉,看起来比从前更不好惹。认识他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来,听闻他在京城混得不错,一个个面上带着虚伪热切的笑容,冲他喊着,“这不是凌英吗?回来啦!”
“凌英回来啦!我是你颜叔啊,有空来我家坐坐啊!”
……
凌英目不斜视,听着这一句句热切的话语,往日他们将他拒之门外的模样历历在目,他眼里的讽意越来越盛。
一男一女凑在一块,看着凌英离去的背影,啧啧出声,目露鄙夷之色,“你看看,觉得自己混好了,都不屑搭理我们了,不就是赚了些钱,看他横的!”
“你还说呢,当初他找你借钱,你说的那么难听,他没找你事就不错了!”
“说我?!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去,也没见你帮他,再说我家那时候也困难着,那是没办法!”
“你看他以前那混样,谁知道他能不能还上钱啊。”
凌英回到家,踏进院子,便是一股浓重的药味,他缓和了面色,进了屋,“nainai,我回来了。”
凌英尚在襁褓时,他爹离开了宛镇说是去做买卖,却再也没回来过。五岁时,他n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