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六月初,唐鲤的爷爷唐绍生接到上面通知,平调中部军区做首长。
唐家在北华城安居的四合院里,唐鲤被唐绍生抱在怀里,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李淑玉摇着蒲扇给小孙女儿扇风,轻声和唐绍生说着话。
“上头发了老大的火,也是老蔡没理清楚,摆宴席怎么也等钟慧同志出了北华再说嘛。”唐绍生轻轻拍着唐鲤的背,眉头皱到了一起。
也就前几天,隔老唐家不远的蔡家出了事,一家子都给撸成白身改造去了。具体的情况很复杂,反正是犯在上头枪口上了。
李淑玉嗤了一声“今年粮食局光景不景气,他老钟再婚摆了十多桌不说,还叫前妻全掀了,那可都是粮食,举报信比人高了,上头不发火才奇怪呢。”
唐绍生叹了口气,对曾经共事的老同志是十万个不理解“那么多粮食啊,他就忘了咱们吃树皮的日子了?简直是得意忘了形!不过钟慧同志那么乱来,上面也不说批评一下,咋个能因为点私事糟蹋粮食。”
李淑玉听了直接拿白眼丢他“老蔡嫌钟慧生了个女儿就不生了才去办的离婚,当时闹得多大你又不是不清楚。再说当年老蔡求娶钟慧的时候一穷二白,还是上面给保的媒,当时上头怎么给钟慧保证的?钟慧这里把钱粮都赔了,还能怎么样?要我说老蔡才早该收拾,什么玩意儿。”
唐绍生连忙道“我也只是心疼粮食,老钟那可是纯活该!”他下意识扬了声。突然反应过来去看怀里的唐鲤,倒是没吵醒她,松了口气转移了话题“还好他们家钟敛是个能拎清的,怪不得雅镜都很喜欢她。”
李淑玉点了点头,道“这次钟敛放去?南省,雅镜特意打了招呼,这丫头今年才二十六吧?未来可期啊。”
“咱们这一代里头,不提老蔡,钟家可跟了上头出生入死的,就凭这点,也少不了钟敛的。”唐绍生摸了摸孙女的脑门“对了,上头这段时间在拿定级做文章,雅镜让我们不必很在意,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我这次跟徐媛参加汇演听了两耳朵。”李淑玉说着凑近了些,压低声“这次定级出来的几个方案拟的补贴都太高了,上头不是很满意,如果按照这种方式去搞,资本就会滋生腐败,稿子都没出来,老蔡就在上头面前挂了名,恐怕北华有的闹了。”
唐绍生咽了口唾沫“一个月二百九还不高吗,方案都谁批的?”
李淑玉眨了眨眼睛“说是魏棠怿带的。”
唐绍生啐了一口“好嘛,原来是那个吊书袋,旧社会的官没做上,就想在新华国耍威风。”
李淑玉也没好气道“这次他聪明,拉了我们这群人下水,说我们一次汇演出场费就小几千,他们拿个五六百不算什么,徐媛气的牙没给咬碎了。”
唐绍生捂住了胸口,几乎是吼了出来“你们一个人居然要几千?”
李淑玉白了他一眼,做了个虚的动作“你小声点,别吓到宝儿。”
闭着眼睛的唐鲤悄悄睁开了一条缝,她正在听呢,别停呀。
唐绍生猛的叹了口气,道“一次几千……实在太多了。”
李淑玉摇了摇头“我每次要的都是六百,再多都不收,许孟望他们牌子响,几千上万砸的,他们是来者不拒,我担心这么迟早出事。”
李淑玉说完突然沉默了,唐绍生也低下了头。
有些苗头已经出现了,唐绍生这时候不得不庆幸,他要调离出京了。
“把宝儿放进屋去睡吧。”
“好。”
1958年六月末,在北华给唐鲤过完六岁生日,唐绍生携妻李淑玉、孙女唐鲤乘火车前往中部军区赴任。
6月27日下午五点上的火车,29号上午七点才下了火车。
拥挤的人群里,唐绍生护着李淑玉,李淑玉怀里抱着唐鲤,两人神色疲惫,眼下都有着淡淡淤青。
“唐老犟,你省这十块钱是为什么?”李淑玉已经很久没这么遭罪了。
“咱们的车票是组织包的,总不好公款睡卧铺吧。”唐绍生也是有苦难言,赴任的车费都是组织包付的,人家好心好意帮你买单,怎么好意思张嘴说要卧铺呢?
“咱们明明能自己买票,为组织省钱不如不花组织钱。死脑壳。”李淑玉这话堵的唐绍生半天张不开口,幸好有救场的人来了。
“爸!妈!”举着大纸牌的青年逆着人群从远处而来。他穿着白色的绵上衣,套着卡其布质地的深蓝色长裤,踩着一双时新的皮鞋,怎么看都是个二十出头的俊郎后生。而看到他的一瞬间,唐绍生刚想展露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在青年过来时,毫不客气的一巴掌呼在青年后脑勺上。
“臭小子!打扮的花枝招展想干什么!”
唐鲤歪着脑袋瞅了一眼,眼熟。
“这是宝儿?”青年嘿嘿笑了起来,伸出手“来爸爸抱。”
唐鲤转头埋进了李淑玉怀里,不熟!
唐绍生一把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