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那年,父親領養了一個女孩回家,按輩份排序用取字悠,於是她叫林悠希,林仲笙從此莫名奇妙地多了個繼妹。
先不說年輕時風流倜儻的父親在外留下多少情債,那張不食人間煙火的小臉,長著和父親有約分相似的眼垂,對上她波光瀲灧的眼眸時,他心生厭惡起來。
像看著一頭披著羊皮的綠茶婊。
難怪前幾日他經過父母房間,隔著房門聽到母親歇斯底里的哭喊,嘴裡嚷著「你休想」、「不可以」之後的話,翌日如常保持一副端莊得體的姿態,服侍父親吃早餐,然後送他出門。
真會演啊這女人,大方得連丈夫隨便撿來個孩子也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
女人為什麼那麼犯賤?以為自己的無底線的忍讓能換得丈夫一心一意嗎?
為什麼她寧可當一個裝睡的女人也不願醒過來?為什麼?
想到這裡,他突然沒那麼抗拒這個新成員,熱情往前將少女擁入懷中。
「太好了,我有妹妹了。」
眼前的少女柔軟無骨,手裡不經意觸碰到肩上踝露的肌膚,白淨細膩,她這時只穿著單薄的背心長裙,長髮披肩,滑入手裡,如絲般順滑,她整個人像個Jing緻的娃娃,只是反應有點冷淡。
「仲笙,第一天見面別把妹妹嚇壞了。」
母親有點詫異,頓了頓,抓住他衣服後領試圖拉開。
林悠希倒是顯得一臉淡定,乖巧一笑:「哥哥叫什麼名字啊?」
他總覺得,明明那麼漂亮的笑容,眼裡絲毫不見笑意,像是為了迎合大家似地掛上一副面具,像母親一樣表裡不一。
心裡不由得又一陣鄙夷。
「哥哥叫林仲笙。」他勾起一邊嘴角。
然而,往後的日子,她沒有再掛上第一天見面的軟順模樣,這令他十分意外。
她和每個人保持若即若離的距離,每天和大家說早安,吃過早餐後便上學,在學校的她也是一個人待在圖書室裡,回到家吃晚飯時,如果父親不主動和她聊,她也絕不說出一句話。
他還期待她和虛偽的母親在偽善的面具下如何較量呢。
原來是一頭沒有感情的動物。
之後他開始喜歡逗她,沒有反應就扯她高高的馬尾,惹得她終於鎖起眉心,不耐煩地走到別處,或者在家時他會防不勝防地進她房間,躺在有著她氣息的床上迎接她回來,反正她習慣到外補課後才回家,他樂於等她。
他喜歡看著她驚訝、生氣、翻他白眼的樣子,只要不是平常一副冷冰冰的神情。
到他上了大學,明明第一年必須遵從入住宿舍的要求,他特地申請了豁免。
沒興趣享受校園生活,他更喜歡回到那個死氣沈沈的大宅。
不,應該說,有她的時候,他可以在空蕩的空間中找到一點存在感。
「你怎麼老是畫畫畫?」
他在她床上用手臂枕著頭,盯著用鉛筆抽繪的她。
「那是我高中副修的科目作業。」她望了他一眼,繼續埋頭苦作。
他假手插著褲袋走到她身後,俯下身挨近她肩上的位置:「你確定是這麼畫男性腹肌?」
靠得太近,林悠希不著痕跡地挪開距離。
「要你管。」
「嘖,沒見過男人身體嗎,這比例好像不太準啊。」
他戲謔:「聽說你談戀愛了,怎麼不找你那小情人充當模特兒試範?」
啪!
臉上出現一個明顯的掌印。
任憑他平時怎麼拿她開玩笑,都不會對他如此,看來真的動怒,而且是非比尋常地激動,即使她臉上依然掛著冷淡的表情。
林悠希默默抱起畫架,決定往書動繼續作畫。
他停留原地,冷笑道:「惱羞成怒嗎?」
她一怔,轉過身對他說:「像你這種孤獨自我的人,除了天天過來窩在我房間裡,還有什麼事可做?」
林仲笙笑容漸漸凝結,原本玩世不恭眼神因她這麼一句話冷下來。
她一語道破他築起的一道牆,其實並沒有他想像中堅實強大。
她其實心裡看不起他吧?所以一直默許他繞在她身邊。
他打聽到她和一個男同學戀愛,將對方甩了以後,那人整天失魂落魄,還請了幾天假不上學,相貌出眾的她在校內被傳對那人下了詛咒,冠上「小妖Jing」的外號。
林家一族大部分親戚都保送同一家學校,傳言漸漸落入親戚茶餘飯後話題裡。
「好可怕啊,你家那個繼妹平時冷冰冰的,我聽說愈乖巧安靜的人,背地裡藏著自己陰暗面,她不會真的種了別人降頭吧?」堂弟林嘉華幽幽道。
他吸著煙,嘴裡噴著白霧笑道:「你們都那麼迷信,神經病!」
聽到她用妖術下降頭,他覺得荒唐至極。
談戀愛?更是個笑話。她壓根沒對他提過。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