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拿出手机,一边摁亮电梯下行的按钮。
屏幕里是他们五个人的合照,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颗金色的快乐球,嘴角咧开,笑得像个纯真的小孩。都说人们在看合照的时候最先关注的是自己,自己的表情、自己的妆容,但为什么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他呢。
安娜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鼻腔里的酸楚感压下。伊夫发了一条消息:【没事吧?】
【结束了。】她点进那个对话框,短短几个字就好像抽干了她浑身的力气。她把手机塞回包里,发现电梯根本没有被摁亮。
她的身后就是他的房间,只要她转身,走上几步,敲开房门,她就可以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问他为什么事情会忽然变成这样,他会低下头来吻她,温柔地说对不起宝贝。
她回过神来,电梯的门在她面前分开,她迈动着僵硬的双腿走进去,转过身,确保她摁下了楼层键。奇怪的是,电梯关门的速度非常得快、非常得无情,好像在对每一个犹豫着的人说,我带你离开,然后是一阵灵魂飘出躯体的下坠感,她在落地之前将眼泪擦干。
伊夫打了电话过来,她拒听了。兰斯在大厅的沙发上坐着等她,服务台的工作人员显然是对他很有好感,他们聊着天。
“嗨,安娜。”他发现了她,没有和那个姑娘说再见,而是向她走了过来。
她把身子靠进他的怀抱,温热的、有力的怀抱,她没有流泪,只是安静地栖息着。
“谢谢你,兰斯。”她在这个漫长的怀抱里缓了一会儿,然后松开了他,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他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她有多久没有听到了,“回家吧,安娜。”
回家。
她想到那个孤独的火柴盒,想到了非洲的行军营、篝火,最后她说,“我们回巴黎吧。”
只有那儿是她的家,是她的归属。
“好。”
棕色卷发的服务台姑娘看着他们离开,风趣幽默的先生在经过她时向她点头致意,那个女孩也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直到他们走出大楼,她还没回过神来。那是一次惊心动魄的回眸,里面盛满了心碎。谁会让她心碎?她有些回味、又有些不解,没有人能够不为这种注视动容。
安娜坐在车里,窗外已经全部漆黑了,只有一团团幽弱的火光在半空里亮着,仿佛归家的指引。
她的手机在一次又一次震动后终于安静了。
她撑着自己的下巴,从骨子里泛出来的疲倦几乎要淹没她,但她的心跳得很快,大腿内侧那块刺青燃烧般刺痛起来。她知道那是错觉,就好像失去一只手的人端口发痒。
爱是一坨屎。
她想到维果说的,他的侧脸在火光下印出一道令她屏息的弧线,他那么早就告诉了她爱情是什么,但她直到现在仍然在爱的错觉里。
爱究竟是什么?迷恋、依恋、承诺?无论爱更接近于感觉还是选择,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人能够Cao控爱,这是所有事物中最令她着迷的一点,爱是失控的,刀刃随时可能刺进你的心。
这是美的,令人上瘾的。她的眼泪又落下来了,但她嘴角扬起了一点笑容。
“什么结束了,怎么了,宝贝?”她拨过去电话,下一秒就被接通,“我很担心你…”
“我们分手了。”她说完以后,对方沉默了很久。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很痛苦,“这一切都太突然了。”
“你已经离开了吗,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好吗?”他忽然急促地说,伴随着翻动东西的声音。
安娜没有说话,悉悉嗦嗦的响声骤停,他的呼吸声变得微弱。
“所以,我从来不是你的选择,是吗?甚至不是second choice。”他带着嘲弄地说,安娜听出了悲伤,他的声线几乎在颤抖,“你甚至都不给我选择,如果我想离开呢,我想陪你呢?”
“你不能就这样离开!”他低吼了一声。
“谢谢你,伊夫。”她说,沉默了一会儿,“再见。”
她挂断了电话。
屏幕还亮着,通话时间很短,他的头像笑容非常迷人、幸福。
她在那短暂而漫长的沉默里想说很多话,最后她什么都没有说。她想她明白了,为什么飓风会以人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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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 not fall in love with people like me.
I will take you to museums, and parks, and monuments,
and kiss you in every beautiful place,
so that you can never go ba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