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慈也是在这时才想起,放什么心。
尚云根本不爱他。
他能做的太有限,即便月月顶着程先生的皮囊演大戏,他也学不到精髓。
那些君子保证,没有效力,没有用,假如真说出来,让程策听见了,才叫自取其辱。
“大程,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我...... ”
“你上回提过,吴道长康复治疗的情况,是尽力而为。”
“...... 对。”
“我想,这事就按尽力而为的标准办。”
程策将双手抄进防风衣侧袋里,他打量着赵慈,觉得那人此刻的模样,就像一头受惊的大猫。
于是他转身迈出去两步后,又皱着眉,停了下来。
程策说,如果嫌泡面堵得胃胀,也想去湖滩绕两圈消食,他俩可以搭伙。
一起走。
日子,是要一起过,才走得远。
道长和他的家属,或许能揣着逐渐好起来的希望,日夜绕住那张病床苦熬。
可今天的赵程氏,已不能再慢慢等下去。
因为成人是一夕之间的事,早晨一睁眼,个子不再窜了,肩膀却会往下沉一点。
工作,养家,兼有变身,忙里很难偷闲。
夏秋一晃眼便过去了,冬至那晚,潭城降下一场大雪。
尚云跟梁喜跑了一趟文化中心,为着新乐团的筹备事项,见了两位前辈,梁喜他爹倾力引荐的。
回家前,她去超市买速冻汤圆。
晚上赵慈来吃饭,凑个热闹,明天他便要陪着赵三哥和陈站长出城。这回尚云没问办什么事,她现在都直接磕头祈福,一般不多嘴。
准备提着篮子去结账时,她刚好看到旁边的货架上,摆有两排促销的膨化食品。
它是老牌子,已改换了新包装,上面不再画卡通图案,而是印着一位雌雄难辨的美男子。
曾经她在尚家老宅过暑假,做作业时,圆桌子上就摊着它们。
赵慈一包接一包吃,他总说这个提神,吃了就会把题解出来。
…… 云云,来,你也吃两片。
不吃。
这么香的东西,你竟然瞧不上。
她一脑子甲地乙地的浆糊,刚撂下笔,就被他塞了一嘴。
她知道他们即使吃爆肚子,亦解不出题。但尚家父女,仍认准老牌子,一箱一箱地往家搬。
尚云站在货架前,仰头对着袋子上的美人出神,她抬手抓了四包下来,放进购物篮。
她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给赵慈买过它了。
也不知道他是否还爱吃。
这晚,赵慈早早就到了。
他没空手来,带了饮料和水果,一样一样替她往冰箱里塞。他挺抱歉地说,自己不能久留,至多待一个小时。
“明天的雪比今天更大。你们出城,开车要小心。”
系着围裙的程策往碗里舀汤,他说话时没抬眼,只是多给对方盛了三粒圆子。
赵慈咧嘴一笑。
“放心,桐叔开车,技术好。”
坐在桌边吃完团圆饭,屋外已笼了一层厚厚的雪霜。赵慈在玄关穿外套,眼前照例飘来一只纸袋。
每回分别,她都给他装一整袋好料。
他接到手里,掂一掂,跟尚云挥手说回头见。
赵慈提着袋子坐进车里,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抱住它愣着,双臂收紧了,将牛皮纸挤出皱来。
那一刻,他看到底下翻上来的东西。
新包装,老口味。
是当年在尚家老宅消夏时,他一人独享的零嘴。
她好久没给他买过了。
就为着这孩子气的提神小礼包,赵慈的耳廓烧成红的,发热发烫。
他低头,把脸扑进纸袋里去,他与它们亲昵地贴着面,就像与她贴在一起。
很快,随着赵家编排的新日程渐渐步上正轨,赵慈出城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
感谢道长扎实且充满弹性的命数,始终罩着他们,因此程策也得幸出征了两回。
赵慈非常紧张,总会给斯文的战友做行前辅导,他恨不能抛家弃妻,蒙上面,揣着管制刀具随队同行。
但程策要他别怕,说自己应付得来。
太平盛世,是谈生意,又不是去打砸。
“对,大程,我们家的确是正经做生意的。可是那一头,就不怎么讲道理了。”
程策按下赵慈急出来的意大利手,安安稳稳,继续对着镜子打领带。
他说程氏的传家宝,就是动嘴皮子,讲道理。
且这副身体,他会爱惜着,有借有还,绝不会搞出人命事故来的。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记得么。”
赵慈蹲在地上揪头发,说他记得,一个字也没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