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的水流声敲击着耳膜,水漫过干涸在黑色布料上的白色痕迹,两个明度极度相反的颜色的强烈对比,刺激眼球。
今晚的事情完全超出他大脑的负荷,在外面吹了半小时冷风浑身的热度还没有降下去,身体的每处神经和血rou都充满了兴奋。
“哟,这么晚还洗衣服啊!”原本安静的水房突如其来地插进一句招呼,是隔壁寝室的同学过来打水。
陈述连忙把手下的东西揉成一团浸回水里,应了一声。
那个同学偏偏凑了个脑袋过来,“你现在就开始洗冬天的衣服啦?”
这才是南方的九月底,还有不少人穿着短袖,但陈述手下大大的红色塑料盆里竟然塞了两件冬天的厚卫衣,一条卫裤。
“在柜子放霉了。”他支支吾吾地解释,努力让语气听起来没有那么奇怪,手里攥着的一块布料变得跟烫手山芋一样。
还好那同学就跟着抱怨了一句南城的天气后也没再说什么,提起水壶走掉了。
陈述立在原地,耳根隐隐发烫,觉得自己就像回到了十五岁那年第一次把床单弄脏的那个手足无措的早晨,为了不让妈妈发现,就把脏床单和几件衣服混在一起通通塞进洗衣机,他忘不了那天在晚餐桌上爸妈别有深意的眼神。
时间过去几年,他又重复了一次那样的傻事。
自讨苦吃洗了很久的衣服,他推门坐回桌前,其他的人原本在说着游戏,话题突然引到他身上。
大屈反手撑在椅背上,冲他挤眉弄眼,语带笑意,“这么晚才回来?到底干嘛去了?”
常远和胖子也在一旁竖起耳朵。
知道他们想听什么,但他不会把体育馆里的秘密说出口,随便找了个理由:“这周六跟隔壁有友谊赛,晚上给自己开个小灶。”
话音刚落,胖子就从鼻孔发出两声哼哼,明显不相信。
陈述装作收拾桌面的姿态,背对着其他人,转移了话题,“明早上什么课?”
其实陈述撒谎的样子实在是拙劣,不过看他不想说,谁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只是晚上熄了灯,大屈突然提起了徐蔚,陈述默默地摘下了耳机。
“常远,徐蔚是你高中同学吧?跟她关系怎么样?”
“一般吧,没怎么说过话,不过我们住一个小区,常静和她从小关系就好,就记得小时候她们天天抢我零食。”
他知道常静是常远的双胞胎姐姐,一个很特别的短发女生。不知为何脑海里自动浮现起徐蔚小时候的模样,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正在上扬。
随意点开了朋友圈,刷出的第一条就是她的动态。
只有一张照片,是今晚的月亮,皎洁而明亮,向深蓝色的夜空不断辐射银白的光芒。
他退了出来。
找到常远的聊天框,手指在输入框上方悬了半天还是打好字发了出去。
“她有男朋友吗?”
几乎是发出去的瞬间,他听见了常远猖狂肆意的大笑声,笑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惨白的月色幽幽,十五后的月亮缺了一小块。
徐蔚靠在阳台上,只穿了一条单薄睡裙,夹在指尖的烟,在幽蓝的夜色里闪着静默的火光。
眯着眼睛吸了一口,尝试去吐一个烟圈,却只能不熟练地吐出弥散的烟雾,还倒把自己呛住。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声,她掏出来按亮屏幕,电子机械的工业背光打在她的脸上,是少见的冷漠神色。
是杭亦的私聊消息。
杭亦:蔚蔚,我周六到南城。
杭亦:我们见一面。
她面无波动地划过去,然后熄屏。
尽管和他认识了十几年,徐蔚有时也分不清杭亦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傻,在上次的争吵后还能平静地来找她。
如果不是还要在父母面前演戏,她早就把他拉黑。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她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把烟按灭后转身进了屋里。
屋里苏雯雯正坐在桌前卸妆,嘴里哼着的惬意小曲在看见徐蔚之后戛然停止,她瞟了眼徐蔚,欲言又止。
徐蔚经过她身边,坐下喝了口水,皱了皱眉,感觉咽下了一股烟草涩味。
身边有人靠过来,接着便响起苏雯雯那甜得发腻的声音:“……蔚蔚,听说你明天要去采访校队了?”
没顾着理她,徐蔚在杂乱的桌面上翻来找去,最后终于在腿边的柜子里找到了一袋被压在杂物里的菓珍,她冲了一杯才回答,“对。”
苏雯雯没有被她的冷漠吓退,手臂缠上了徐蔚的,“那……你有没有和球员接触?”
她往嘴里灌了一口果汁,舌尖尝到酸甜的味道,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也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面上恍然大悟,“你是想问——陈述?对了,你以前暗恋他来着。”
霎时苏雯雯的小脸就红透了,当真称得上一句人比花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