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蘇硯的課後輔導等不到周沐菲,問了班導,聽說是病了,半夜忽地高燒不退,上吐下瀉,緊急送醫。
抄下醫院地址,蘇硯當即買了水果禮盒,驅車前往探望。
按照櫃台人員來到501號病房,來應門的是一名十二歲女孩,半掩著門扉遲疑問:
「……你是誰?」
「我是周同學的老師,我叫蘇硯。」蘇硯微彎身,語意溫和客氣。
對方眼神一亮,「你就是那個送姊姊麥當勞的老師嗎?」轉頭向病床上虛弱的少女道:「姊,老師來看妳了!」
蘇硯邊走邊打量小女孩,「妳……妳是沐均吧?」
周沐均歪著臉蛋,「你怎麼知道我叫什麼?姊姊告訴你的嗎?」
「我是大硯哥哥,不過妳搬走的時候還沒上小學,想來是不記得了。」
蘇硯對她一笑,快步向病床走近,只見周沐菲一臉病白,雙眼浮腫,聽聞聲響,勉強撐開眼皮,變得沙啞的嗓子連說話都困難:
「老、老師……」
「別勉強說話。」蘇硯拉了張椅子坐下,見著纖細手臂被扎了針,打著點滴,無由來心頭一沉。「怎麼突然這麼嚴重?」
「不知道……」頭好昏沉,如千斤重的大石壓在上頭。
蘇硯失笑,拍了拍她冰涼的手背,那刺骨的寒像被冰針扎著,扎得他瞳眸微縮。
比雪還蒼白的臉色,發著高燒的女孩,四肢卻冰冷如置於厚雪壓境的寒地。
「我隨口問問,也不是真要妳認真回答,等病好了再說就好。」
「早知道就不要在涼亭吃麥當勞了!說不定就是在那邊吹風著涼的!」周沐均想起昨晚,無不懊惱。
「為什麼不帶回家吃呢?」蘇硯隨口問。
「才不要呢!被伯父和媽媽看到又碎念一堆,不是說我們老吃垃圾食物,就是罵我們姊妹愛花錢……」周沐均人小鬼大地翻白眼:「煩都煩死啦!」
「罵?因為一頓麥當勞?」他忍不住握緊了會掌中纖細冰涼的小手。她都過這種日子的嗎?
「對啊,我媽和伯父很常因為錢吵架,看見我們買東西回來,大概會先把我們臭罵一頓浪費錢,連解釋都聽不進去呢——喔,媽妳來了喔。」
循著小女孩的視線看過去,整晚沒睡,形容有點憔悴的女人提了一袋換洗衣物過來,見到女兒床邊的蘇硯後,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眸微瞠。
也不知道小均這孩子會不會跟老師亂嚼什麼舌根?秦美玉頓時有些結巴:「又是蘇、蘇老師你啊……」
「周媽媽,怎麼每次見到我都這麼緊張?我們又不是不認識。」蘇硯微笑地看錶,「天色也不早了,周媽媽和小均有沒有想吃什麼的?我去買。」
言下之意是,他還要繼續留下來?秦美玉連忙道:「不不不,怎麼好意思讓老師破費,老師也快回去休息吧。」
「不過一頓飯而已,小菲生病有部分原因也是我造成的,我下次應該送她回家的。一個女孩子晚歸危險,又不小心受涼,真是對不住。有想吃的嗎?我去地下美食街看看好了。」
秦美玉瞪大眼,怎麼也無法阻止他共進晚餐的決心。
這一頓飯多消化不良、如坐針氈,是可以預見的。
周沐菲這場病來勢洶洶,甚至一度發出病危通知。
醫生說,她求生意志薄弱,拒絕醒來。
數度奔波醫院與學校之間的蘇硯,讓周樹誠看了都嫌煩,忍不住對他抱怨:「老蘇啊,你下班後就跑來看我女兒,這樣的關懷會不會太超過了啊?」
蘇硯銳利如刀的眼神掃過去,「我倒想知道小菲是在怎樣的環境,才導致她求生意志薄弱?周先生平常怎麼對待女兒的?」
周樹誠忿忿然:「我、我當然是對她很好!」
「好到她身上常常有莫名的烏青跟傷痕?」蘇硯推了推黑框眼鏡,鏡片後的眼神清澈得彷彿洞悉一切。
「那、那關我什麼事!」過快的否定,反而凸顯出自身的心虛。
「哦?」蘇硯扯出一個沒有笑意的淺笑,心頭怒火高漲。
難道小菲身上的傷和這男人有關?他們並非父女,不具血緣關係,周樹誠對她不具父愛也是合理之中。
驀然想起自周沐菲手提袋滑落的保險套……
心頭沒由來一緊,心跳如擊鼓,越擊越快,一下下重落在他心坎上。
「老蘇,飯可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沒憑沒據我告你毀謗!」
……可能嗎?可能嗎?周沐菲和眼前的男子,已經不是單純的繼父女關係了嗎?
蘇硯悚然一驚。
如果是他的推測,他如何能放她回那狼窟裡去受苦?
他當即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等周沐菲出院,他要帶走她。
「不可能!」
「不可以!」
蘇硯一宣布決定,秦美玉與周樹誠雙雙跳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