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蘇硯看到退腫的右手臂,可另一手就沒那麼幸運了。
下意識摸著添上新傷的左手腕,她盡可能以平穩聲音道:「謝謝老師關心,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是嗎?我看妳左手提東西不大自然,給我看看。」
「不用了!沒什麼的——」
周沐菲火速搖頭,左手正要不著痕跡放到背後,被蘇硯以迅雷之姿攫住,長袖外套已被往上捲。
對上那不明的紅痕,蘇硯的目光霎時冷凝。
「為什麼又有新傷口?這次又是怎麼受傷的?」
周沐菲自是不打算回答,只是滿臉防備地對上他過於咄咄逼人的神色。
「別告訴我妳有自殘的癖好,周同學。」他擒住她想往後縮的小爪子,如利刃的眼神掃射傷口,「而且就我看來,這傷口也不像自殘,告訴我——誰弄的?」
「沒有誰弄的,老師你知道我家境不好,打工總要搬一些重物,常常回去後,就出現不明傷痕,很平常的。」她知道這些傷總有一天會被人發現,這些台詞已在她腦海中演練多次,說出口竟順暢得很,一點困難也沒有。「這個應該是起身時不小心撞到了桌角。」
這女孩防心忒重!
蘇硯頓時明白這樣直來直往的逼問,只會讓女孩打退堂鼓,甚至拒絕他的課後輔導與助教打工,可為人師表的道德與責任,他怎能放任有問題的學生不管?只是,不能直接逼緊,只能一點一滴旁敲側擊。
「原來如此,是我想多了。」蘇硯放開她的手,不疾不徐替她拉好袖子,溫聲叮嚀:「凡事還是要小心點。」
「我、我知道。」
「今天輔導就到這裡吧,明天下課過來替我改小考的選擇題。」
周沐菲朝他平靜地點點頭,背起書包正要離去,蘇硯想起那天她和繼父間怪異的氣氛,又叫住了她,像是閒話家常似的:「妳繼父對妳們好嗎?」
纖細的背影倏然一僵,素色手提袋甚至被門把勾落,放在門邊櫃子的考卷也受波及,掉落滿地。
「老師抱歉!」周沐菲一驚,連忙低頭收拾被她弄亂的卷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沒關係,我收就好,不早了,妳快點回家。」蘇硯阻止她的手忙腳亂,又將辦公桌上的麥當勞套餐拿給她。
女孩瞪大黑白分明雙眼的模樣,讓他嘴角上揚。「妳成績進步的獎勵。」
「真的可以嗎?」最近家裡開銷大,她已經好久沒品嘗這種垃圾食物,可是她一直很喜歡,也許是小時候每每心情不好父親就會帶她去麥當勞吧,那是一種關於父親的記憶,也是一種屬於她懷念父親的一種方式。
「當然。」蘇硯微笑,「好了,妳快點回家,路上小心。」
只是他嘴角上揚的弧度,在周沐菲離去時便消失無蹤。
剛剛的拉扯,一枚扁平的方形塑膠物從她手提袋掉落出來。
保險套。
身上總是出現不明的傷痕、不尋常的繼父……現在還有保險套。
她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蘇硯心中的疑惑如雪球般越滾越大了。
男友嗎?可上次他見到周沐菲在街上遊魂似的亂晃,她明明說自己「剛失戀」。
難道是……援交妹?
蘇硯揉揉鼻樑,忽然失笑。
一切不過是自己的胡亂揣測。
難道真的要跟蹤自己學生來解決疑惑?他可不想像個變態!
可萬一周沐菲真的有不得以的苦衷呢?
蘇硯茫然望著懸在夜空中的月,對於下一步該怎麼做,還真是半點頭緒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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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著熱騰騰的速食,再有天大的不快都煙消雲散,周沐菲第一次覺得被迫參加課輔的感覺,並沒想像中不好。
她去接上安親班的妹妹周沐均。
小女孩一看到她手上的東西可樂了,「哇!有麥當勞耶!姊姊今天怎麼會想買?」
周沐菲舉高紙袋笑問:「我們去公園吃完再回家?」
「好好好!」
姊妹倆去了小學最近的小公園,入夜的八角朱色涼亭點起燈,幽幽靜靜地映照在荷花池上。
紙袋裡的食物十分豐盛,雙層起司牛rou堡、墨西哥捲、大份薯條、雞塊雞翅、大杯冰可樂等等的,絕對夠兩人吃飽。
琳瑯滿目的食物令周沐菲有點懵。
老師的獎勵是把人當豬餵吧?
正在發育中的周沐均兩眼放光,滿臉的小花開:「姊,我們一人一半!」
「不必,妳正在長高,多吃點,可別當個小矮冬瓜呀!」
周沐均得意地挺起小胸膛,「拜託!我現在已經是班上最高了,矮冬瓜怎麼樣都不輪到我啦!」抓起可樂雞翅大啃特啃,邊撒嬌道:「好久好久沒吃了,明天還會有嗎?」
周沐菲戳戳鬼靈Jing的腦門:「想得美!」然後交代:「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