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丝儿清远,泠风拂青丝,最是醉意,一口芳醇化不开愁思。
“掌门,西海龙王之子敖千乘前来拜访,在雨柒阁大厅候您。”持一把冷剑,青衣男子上前禀告。
数了数身前的酒坛子,兰峤抬眸,见九重天依旧浮散着浅粉色的桃花瓣,合上眼,“不见。”
青衣男子有些为难,西海龙王之子岂是他能赶的?
“掌门,他说有急事要见您。”
瓷杯刚滑过红唇,又狠狠砸在石桌上。
“不苟,请他离开。”兰峤给自己满上一杯酒。
“是,掌门。”不苟应了一声,持剑快步走出诩然园,衣摆扇起的风扬起地上残存的花瓣。
“喂,兰峤,你为什么躲我哥哥?”
怎么就不能让她清净片刻,好好喝个酒呢?
兰峤抬手就向墙那边送去一掌,才不管那什么西海龙王的幺儿子要干什么。
“哎!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疼。”瘫坐在碎石上的敖千叶一手撑腰,一手指着饮着酒的兰峤,“你,你不仅欺负我妹妹,还欺负我,你变了,你明明很好的,到底是为...”
“我好?我变了?”放下酒杯,握紧云袖边的剑,兰峤起身玉立,“不知西海龙宫的敖二公子擅闯我卿云门内阁,有何贵干?”
她嘴上不饶人,红霞却满颊骨,敖千叶望了眼桌上的十七个空酒坛子,站起身,拍拍锦衣不可能染上的尘,“你喝了很多酒?”
微蹙眉,兰峤抬剑横在身前,“敖二公子,若无事,请速速离开,在下还有要事待办。”
喝了这么多芳醇露,她竟一点没醉?
她明明说过,她滴酒不沾,绝不破戒。
为了那个人吧?毕竟她已经为了那个人抛弃了哥哥。
敖千叶一双湛蓝眸子显哀伤,低声道,“我,我妹妹她...”
“敖二公子放心,在下已立下门规,卿云门门徒不得与天族及其旁支,结姻亲。”
“什么?!”敖千叶急了,“这也太...你太冲动了,我们以后怎么办?你和我哥哥怎么办?你快取消这荒谬的门规吧,兰姐姐...”
他这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她就不能求个安宁吗?兰峤扶额,默然叹息。
“千叶整天吵着和你学做安颜露?峤峤,你别生他气,他就是小孩子心性,若你实在是不喜欢,那...为夫把他关起来,如何?”
那滢滢似海的眸子在她的记忆里掀起浪chao来,过往种种,历历在目。
那时,她初临西海,只为寻一味药材,好解救病危的胞弟。
可惜那药材乃龙宫至宝,外人不可用。
有个热心的男子,给她出了个主意——嫁给他。
于是,为了在高贵的爱人面前保持尊严,她嫁给对她一见钟情的西海龙王的大儿子,敖千乘。
大婚之时,敖千乘许了她不见外客,却请她见见他特地来贺喜的挚友。
她从未料到,她和爱人,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敖千叶去拿酒,她的爱人就凑近她,如之前许多次一样亲昵,对她温声呢喃,“祝你和千乘,如你曾经许诺的那样,永世相好。”
……
“你许的是...我许的是,我们相好永世。月儿,你许的是什么?”
“我许的愿是,我和你永世相好。”
……
“不!”
陌生的温热从掌心传至心窝,惊醒陷入回忆的兰峤,让她一时失了平日里的镇定自持。
“敖二公子这是做什么?”使了些劲,兰峤挣脱开敖千叶的双手,娇颜带些怒色,“敖二公子自重!”
被推开后,敖千叶也不泄气,再次凑到她面前,“兰姐姐...”
兰峤退后一大步,拔出剑,剑尖对着敖千叶的胸膛,“敖二公子,在下只有一个已离世的胞弟,担不起一声姐姐。公子若再对在下动手动脚,休怪在下冒犯公子。”
剑都抵在胸前,敖千叶却没有露出一丝惊慌,他莞尔笑得天真浪漫,伸出手,紧紧捏住剑刃,任由手指被划破。
察觉到越来越多的血色染上了刃,兰峤忽地收回剑,“疯子。”
她胸怀的起伏大了些,看来是真的有些动气了,敖千叶用起他一贯的招数哄她。
“兰姐姐,喵喵前几日在天宫交了位好朋友,开心坏了他。”
“喵喵交了朋友,那,太好了。”听到一向孤僻的儿子终于交到朋友,兰峤心中晴朗了些,又想到喵喵是在天宫交的朋友,不禁有些担心,“在天宫?”
哄好了兰姐姐,敖千叶在她身后的石凳坐下,拿个酒杯,给自己和她倒了杯酒。
“来,兰姐姐,我们坐下慢慢说。”
兰峤坐在敖千叶对面,眼神里露出少有的期待,“说吧。”
指指她手边的酒杯,敖千叶举起酒杯,“先喝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