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景行有些烦躁。
他已经连续好几天加班到凌晨一点了,本来就缺乏睡眠,今早刚睡下去又被邻居小孩的哭闹声吵醒,困得他不得不趁着午休出来抽根烟提神。哪里会想到又碰上这个女人,真不知道是什么孽缘。
早知道昨天看到她袋子里的安眠药,就不该随便搭那两句话,反正几句话也改变不了什么,搞得现在他们勉强也算有过交流,要是故意装作没看到就太失礼了。
......算了。肖景行将指间的烟捻了。如果她真自杀了,也许会有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反而更不好。
他没安慰过人,也不怎么Jing于此道,只能从口袋里抽出一张shi纸巾递过去。也幸好他平日里干shi的纸巾都备着,否则就拿干纸巾擦脸就有些疼了,还黏糊糊的擦不干净。
林静不说话,她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肖景行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她的眼泪把睫毛膏晕成两个黑眼圈,粉底斑驳得像是危楼的墙面,实在是惨不忍睹。
就又提醒了一句,你的妆花了。
林静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接过纸巾擦拭起来,只是不知为何,愈是擦拭,眼泪却反而流得愈多,仿佛是春季连绵不绝的雨,chaoshi且粘腻。
怎么又是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惨相,流这么多眼泪,嘴巴不会干吗?肖景行看着林静不断涌出的泪水,有些嫌恶地想。
两人相顾无言。肖景行等了没几秒,就有些不耐烦了,问她:喝咖啡吗?这是他缓解压力的方式。
不用了,谢谢。
林静拒绝了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音量小得像蚊子叫。
肖景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实在想不出其他得安慰方式,又沉默了片刻,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包烟,问她:抽吗?
林静犹豫了一瞬,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烟。
肖景行凑近她,钢制的打火机咔嚓一下转出火苗来给她点烟,我的电子烟没电了。这包是我临时买的。女士烟,尼古丁含量挺低的。
林静点点头,试探着吸了一口,立刻便咳嗽起来。她咳得厉害,像是要把肺咳出来般,眼睛红得像兔子,分不清是哭红的,还是呛红的了。
啧。几乎是在林静咳得瞬间,肖景行夺走了她还燃着的烟。
不会抽?
林静捂着胸口,一边咳嗽,一边点头。
不早说,他皱着眉,在旁边的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抽烟对身体不好,你别碰。
对不起......
林静咬着嘴唇,她先前哭得太凶,眼泪一时间止不住,还在默默地淌。虽然不好看,但是很可怜,是跟那种路边脏兮兮的流浪猫一样的可怜。
林小姐,肖景行有些无措地望着仍在哭泣的林静,你一直流眼泪,不累吗?
可是我就是很难受,林静吸着鼻子,我控制不住......
肖景行一时无言。他从小就被教导不要哭泣,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在面对困难时,不想着解决问题,第一反应却是无意义地掉眼泪,更何况那还只是为了一个男人。
过得不开心了就离婚,多简单的事,这有什么好哭的?他无法理解,于是他想当然地说:你消停一会儿,可以吗,我看着都累了。你要离ok啊,去离不就好了。
可是没有人会支持我的。她们都劝我忍一忍就好了,夫妻之间怎么可能没点矛盾,舌头和牙齿有时候还要打架呢,忍一忍日子也就过下去了。
所以呢?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静低着头,头发沿着脖颈分开,耷拉在两边的黑发在风的摆弄下,像一只轻微晃动的拨浪鼓。
她哭着说:你不懂。
......
肖景行差点被林静气笑了。不是离了婚短了经济来源,也不是离了婚争不到孩子的抚养权,仅仅是因为没人支持,就没有勇气离婚,这算什么理由?
别人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那么在意别人的意见,别人叫你
他蹙着眉,他本来就烦得厉害,听到这种狗屁不通的回应,语气不自觉地重了一些。只是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林静哭得更凶了,她的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只得把后面半句话生生咽下。
不是......他斥责的食指停在半空中,难道我不是人吗?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他有些烦躁地一把将额发捋到后面,干脆又掏出一张shi纸巾,将林静旁边的凳子擦了几遍,坐了过去。
林小姐,他平静了一下情绪,压低了语调,似乎是想让自己显得温柔一些:别人怎么说三道四会影响你的利益吗?
我知道,林静有些无力地说,可我又不是活在一个真空地带里,总要跟人打交道的。
听得肖景行将眉心捏出了一道竖痕。
林小姐一个月的工资多少?
两万多。
那你知道今年上海薪资报告的工资众数区间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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