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峰突然不知所措,边磕头如捣蒜,边颠三倒四地来回絮叨着:“还望少谷主救救小人妻女!我在月影谷蛰伏多年,就是为了等这么一个机会来禀告个中曲折,即便早已声名狼藉,只要能目睹家人平安无事,也算了却今生所愿!”
木婉在一旁将洪峰凄凉愤慨的模样落入眼中,转头瞥见上官卿正摩挲着瓷杯的莲花纹路,一脸的不以为意,叫人不仅感叹甚是凉薄。
上官卿默然了一小会,似在考虑这忙到底要不要帮。木婉也十分配合的缄口不言,只上下打量着跪在地上的洪峰。若是有侍女在后头服侍着,此刻必然能发现洪峰的后背已被冷汗浸shi,shi出一片暗沉的汗渍来。
“依我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去的,我向来不愿管别人的闲事。只不过木阁主心地善良、悲天悯人,看不惯这档子无理之事,那我就帮你一帮。”上官卿闲闲开口。
洪峰听后如释重负,忙磕头谢过,退下前反复恳求着要木婉与上官卿二人亲自前往,不然换作常人定是迈不进那承天监一步。
待到洪峰的身影消失在那长廊的尽头,木婉方才揶揄着开口:“我心地善良?我悲天悯人?你想要去往朝廷监牢一趟,何必要拿我作幌子。”
“自然是替你卖他一个人情了,若是救出人来,也好让他记着你的一份功劳。眼下你才接替木伯伯担任阁主,阁内的虎狼之辈不少,正是用人之际。”
木婉没想到他的思虑竟然如此周全,倒是自己不识好人心唐突了他,于是脸上染了几分歉疚。
“不必觉得抱歉,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直接开口问便是。我的婉儿不是不够宽厚,只不过是像只浑身是刺的小兽,扎人。”上官卿挑起唇角,一脸的无可奈何,但眼神却是蕴藏了星辰一般的温柔。
“哦。那不知道你想如何处置这些扎人的刺,拔掉吗?”
“拔自然是不舍得拔的。只是我想这刺也未必像看着的那么狠厉。”
“倘若那刺就是凶悍无比,天下无双般的扎人呢?”
上官卿不再言语,只从梨花木椅子上起身,长身朝木婉这边靠近。她的个子已经比寻常女子高上许多,可他依旧比她高出足足一头。木婉此刻仍旧安坐在椅子上,对他突然的靠近不知所谓。
突然一个温柔的拥抱向她袭来。是上官卿弯下腰低了身子,抱住了对比之下显得娇小的她。
木婉秀丽的小脸如三月的薄樱,虽然不是红尽耳根,确是红意浅染,只听到耳畔有清冷的男声传来。
“都无妨。刺再多,我抱着就是了。刺扎人也伤己,倘若非要这么长着,不如就这么融进我的骨血里,婉儿说如何?”
世间多的是有情的言语、无情的作为,可是这些撩动人心的情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人不得不信服。
她就像沙漠中孤身已久的旅人,因了沉寂乏味了太多年,早已刻意掩了柔软的一面。但直到见到了他,却不得不被逼着吐出一句真心话:我亦飘零久。
她亦飘零久。人若能素手接得了刀剑,却接不了这份柔软,就只能慢慢溺毙在这样的柔情里。
上官卿这一抱也只点到为止,随即便携了木婉回到侧殿,向冰黛交代整理好她的床铺。
木婉一来到兰因侧殿,便瞥见了那羊脂白玉造就的玉床,满眼尽是讶异。羊脂白玉自然是稀世珍宝,常人难以求得。只是这玉床上并无床铺被褥,也不知这人夜晚是如何安枕。
“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公子向来是和衣而睡,不用床铺被褥的。”冰黛在一旁解释着,想到还是自己最了解上官卿,脸上难免有几分神气。
木婉在漱玉斋时便已经派颐儿打探过冰黛的底细,此时见她神色倨傲,自是对她心底的疑惑与烦闷了然于胸。
“他睡他的单纯玉床,我睡我的暖床暖被,我没有你们少谷主那奇异的体质,还烦请冰黛姑娘准备常人能睡的床。”
冰黛听到这话,心头的疑虑稍稍消解了些许,尽力挤了个笑容出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去置办床铺了。
上官卿此时已经侧卧于自己的玉塌,一头青丝垂顺润泽,散发着乌黑滑亮的气蕴,与nai白的羊脂白玉交相辉映。
“其实婉儿不必去找别的床,我这身子再奇异,也不过是能忍受常人不能忍的冰凉罢了。左右不过是一个习惯而已。在下完全不介意,在这玉塌上铺了床铺,与婉儿共枕。”
“想得美。”木婉樱唇微动,一字一顿的回道。
木婉的床榻被安排到侧殿里一处角落,还有层层屏风遮掩,倒是离上官卿的玉塌有不少距离。
时值晚饭时分,上官卿挥手散退了一旁伺候的颐儿与冰黛,自己还餐食未动,先动手木婉夹了一块色泽鲜亮的红烧rou。木婉领情地夹起来尝了尝,果然是入口即融,滋味也是异常鲜美。
“我已经派人打点过了承天监的守卫,明日趁着月黑风高,你同我走一趟。白日得在三江镇待着,不知婉儿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上官卿夹了一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