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卿但笑不语。他墨色的衣摆斜斜地搭在玉桌上,抬放手间那墨色与青白难分难舍,平白增添许多缠绵不休的情致。
木婉见他未着只言片语,心头起了些玩闹的心思,目光瞥向桌上的一盘红石榴籽。这些早已被细心剥好的石榴籽鲜红欲滴,看着像红宝石一般晶莹剔透。
她轻轻捻起其中一颗,状似正要好生品尝,只是待那石榴籽刚要触及樱唇,又突然调转势头朝上官卿的方向扔了过去。
她如今已是练功多年,内力非常人可较,看似只是随手丢了粒小小的石榴籽,但威力不亚于独门暗器。若受着的人没有点功夫在身上,定然是闪躲不及。
上官卿却是稳稳地用嘴接住,咀嚼吞咽了那一颗小果粒。他坐在与她相隔几米远的地方,不曾漏了木婉微妙难寻的一举一动。
“也没说什么。不过是二宝称呼我为爹,我便告诉他说,早晚有一日他也是要叫你娘亲的。”这人被她暗袭了也丝毫不恼,反倒更是一副言笑宴宴的样子。
“你可知做人要懂得羞耻,男人是不能随便拿话来诓骗小孩子的。”木婉轻轻地咳了几声,暗叹与无耻之人谈羞耻实在也是无用,回了一记自认为狠厉的瞪眼。
只是现下这瞪眼在上官卿眼里只是美人含怒的薄嗔,不仅不会惹他恼怒,反倒更是让人怜惜。
“婉儿可有吃饱?如若未饱就再多吃些,这般瘦摸起来定时不够圆润。”人看着是清风朗月,只是说起话来仍是不知死活。
“不必,我吃饱了。”木婉咬牙切齿道。明明两人除却儿时相遇那次并无交集,她也只是选择信他一次而已,怎的这般旁若无人的亲近。
如果只是感到厌烦,尚可大张旗鼓地驳斥回去,可是她并不厌烦。只是不习惯自己这么快便熟悉了这种亲近。
他的亲昵像云行长空万里,那般浩荡无阻、坦然自若,好像本该如此。可她木婉向来便承不起莫名的关心与好意。
“我只惦记着一个道理,承了情便要还。你对我如此关照,万一撩拨得本阁主多想,岂不是公子的罪过?”有些话她若是想到了必要问出口。
“我哪里对你好,不过是提醒一句而已。如果这就算关照,那婉儿以后恐怕要被千百倍地更关照。你自己要学会适应才是。”上官卿面不改色,那他就要她学会难安且偷安。
话落便吩咐下人收拾残局,只手牵了木婉离殿。“这是要去往何处?”嘴上这样询问着,心头却仍在悸动不休。
有的姑娘看起来好好的一个人,脸上满面春风,心却是荒草雪原,寸草不生。但还是期盼着有人能策马疾来,携一支寒梅来种。
“潜辞院。带你见位阁内旧人。”
木婉听后心神一动,念头倏然被拉回了正轨。红袖阁中的旧人,又能被上官卿所知晓,那必然是赫赫有名的叛阁之人大弟子洪峰了。当年爹就是听到这人说木莲剑法比不上真气御剑,才下定决心与上官老谷主比武。
此时洪峰已在潜辞院一间隐蔽的小屋内按吩咐等候,见门内有身姿挺拔的一男一女踏入忙作一揖。
洪峰叛离红袖阁时木婉尚未出世,自然是对此人的音容笑貌全无了解,想来年纪已是过不惑之年。
“小人年少时轻狂无知,说话多有唐突。折损了老阁主和红袖阁的颜面,今日想来实在是愧疚万分,罪当万死,还请姑娘宽恕。”说罢便抬起了头,正与木婉视线相接。
终于得以细细打量此人。身高七尺,面如方盘,声似洪钟,着一身纯黑无纹丝衣,身材非但不臃肿且有这个年纪之人少有的结实。眉目间也是一副敦厚老实相,面色虽然如黄土般无甚光彩,也算不上无Jing打采。
既然身穿还算Jing制的丝衣,想必他这些年在月影谷混得并不算差。换门第必会遭人白眼和嫉恨,人前人后少不了被耻笑为白眼狼,若不是真有几分本事,在这人才济济的地方还真难以喘息。
“何罪之有?若入吾门则是吾友,离了红袖阁也只是缘分尽了。大人要来这名扬天下的月影谷,不过是另有选择罢了。人能够因为不被选择而记恨,红袖阁却并不在意。就像你可以认为木莲剑法不好,但那剑法在高手手里风采依旧,不会因为你的话折损半分。”
木婉的话句句有礼却也是字字紧逼。洪峰额头蕴出几点虚汗,面上神色像是吃了苦莲,甚是难看,起初张嘴欲言,复又嗫嚅。
上官卿指了指屋内的几张梨花木椅,示意两人坐下分辨。先扯了木婉坐在自己身边,又用眼神示意洪峰开口。
“妄言木莲剑法与真气御剑的长短是我做的不妥。可是姑娘有所不知,小人亦有苦衷难言。江湖众人只认为是我洪峰背叛红袖阁,却不知实在是那……是那玄冥长老不肯教真本事啊!”
红袖阁内四位长老按资排辈,是玄冥、幽苍、青离、巫言四位。四人虽然出身与经历各不相同,却皆Jing通于木莲剑法。
木梓堂作为木莲剑法的初创人,糅了老师傅授予的一些剑法上的J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