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入场,远远就可以听到引擎巨大的轰鸣声,那声音响彻云霄,如一把尖刀刺入徐瑛的耳膜,她的心猛地被揪了一把。徐瑛不禁后退一步,后背却被一只手掌撑住。
她抬头,周度正望着她:走吧。
徐瑛深吸一口气,跨步走向那个久违的地方。
他们来得很晚,进入看台时,那里已经是人山人海。
他们刚找到自己的位置,赛道上的信号灯就一一亮起,然后一同熄灭,场上的赛车瞬间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出。
与周围神色激动的赛车迷不同,这俩人简直就是看台上的异类。徐瑛的面色平静得像老僧入定一样,而周度的视线几乎都是落在徐瑛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道场内激烈的赛况。
第一张赛车冲过终点线后,徐瑛就站了起来:走吧。
周度拉住了她:等一等。
等到比赛结束,观众都走完,周度带着徐瑛下了看台,来到场内。
起点处停放着一辆银白色涂装的F1赛车,流线型的车身,碳素夹板层的外壳,这无疑是一张非常抢眼的方程式赛车。
徐瑛转头望向周度,周度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笑着看她:试试吧。
徐瑛缓缓蹲下身,指尖在那碳纤维的车身上划过。
一个深呼吸后,她站起身,对着他道:走吧。
周度捉住她的手,蹙起眉: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徐瑛语气坚定:我不会再开赛车了。
为什么?
你会既然带我来这里,就应该看过我最后一场比赛。
周度想起了徐瑛在从破碎的车身里爬出来的模样,声音变得艰涩:你害怕事故?
徐瑛摇摇头:我从来就不害怕事故。
那为什么?
徐瑛垂下眼眸,开始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我一直是个冲动的人,生活中是,赛场上也是。肾上腺素一飙升,我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所以我爸爸从我踏入赛车场的第一天就给我立了个规矩,不要在赛场上以危险的代价去换取胜利。可我不是个有天赋的车手,至少不是像他那么有天赋,如果不冒险,我没有办法拿到冠军。
她的眼睛里开始出现痛苦的神色:我见他和妈妈最后一面的那天,我输了比赛,我很怨恨他给我定下的规矩,和他大吵了一架。我很后悔,但是我还是很想证明我自己。我想要成为可以和他比肩的赛车手,不是郑一的女儿,而是徐瑛。没有了他的约束,我在赛场上事故频发,但是我也真的走到了领奖台最高处。可是我的运气并不会一直那么好。
周度捏了捏徐瑛的手,想要把她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他已经预料到她要说什么了。
她看向周度:你知道四年前那场比赛我为什么会出事吗?那天其实下了很大的雨,那场比赛简直可以用在水里跳舞来形容,其他车手都选择用雨胎,但是我还是用了干胎,我知道这样很危险,可是为了赢,我还是愿意赌。那个时候已经有F1车队接洽我了,只要我赢了那场比赛,我就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F1车手。
可是我赌输了,后来我在医院醒来,我看到我姐姐趴在我床前,我突然发现她头上有根白头发。徐瑛闭了闭眼睛:她还这么年轻,怎么可以有白头发。我已经不是一个好女儿、好赛车手了,但至少,我要做一个好妹妹。
周度的心头变得酸胀,他把徐瑛拢到怀里,像哄孩子似的低声道:你是个好妹妹。
徐瑛的头抵在他胸口,周度感觉胸口的布料变得shi润,用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飞机上,徐瑛神色焦急,几乎每隔一分钟就要看一眼表。她本来以为赶得上参加晚宴的,可是没想到班机晚点,惨了惨了。
她看到周度一直盯着她笑,瞪了他一眼:干嘛一直看着我。
周度愉悦地笑着:我很高兴你今天能和我说那些事。
徐瑛想起刚才自己那副丢脸的样子,脸涨得通红。她斜过去,伸出手夹住他的脑袋使劲晃:不许记得,快全部忘掉。
周度连忙讨饶:好好好,我已经全都忘了。
徐瑛赶到宴会厅时,人已经散光了。
空荡荡地会场,只有霍节一个人坐在主桌。他面前的桌上已经倒了几个空酒瓶,手中的那杯酒正被他一饮而尽。
徐瑛慢慢腾挪过去,像个被罚站的学生似的立在他面前。
霍节仿佛没看到她,自顾自地给自己倒酒。
徐瑛受不了他的无视,抢过他手中的酒瓶:不要喝了。
霍节慢慢抬起眼皮,面沉如水地盯着她:你去哪儿了?
徐瑛张着嘴,却说不出来,她哪里敢说实话。
霍节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你不敢说,我替你说。你去了日本,和周度在一起。
徐瑛震惊地望着他。
霍节嗤笑一声,打开手机给她看,是她和周度在飞机上打闹的照片:我朋友在飞机上见到你,本来想和你打个招呼,又怕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