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角落里,透过黑暗的缝隙,去窥探那个人的生活。脑海里那段年少时的记忆不但没有被时光? (去,反而冲刷的闪闪发亮,被他藏在心底深处最柔软的那个角落里,时不时取出来把玩一番,再恋恋不舍的放回去。
他永远是理智大于感性的那种人,却唯独在这件事上显得优柔寡断,突然生出的软肋叫他无所适从,却也正因为此,他才不顾一切的想要更大强大……
弱肉强食是他在魔教学到的第一个道理,只有拥有力量,才能保护重要的东西。
十四年后,醉月楼上。
那薄命女子的尸首已被下人带走,他缩小骨骼,披上对方的长裙,坐在铜镜前细细描眉。
这张本就男生女相的脸不需太多修饰,只在五官处略作改动,便能抹去最后一丝英气。
将朱红的唇纸抿在唇间,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嘴角带笑,一双明眸里水光艳艳,说不出的清秀动人。
做完所有的准备之后,他缓步来到窗前,点燃掌心大小的信号弹,投掷出去。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有烟味在四周弥漫,人们的尖叫乱作一团,其中不乏扯着嗓子尖叫的老鸨:“走水啦!走水啦……”
他眯起眼,居高临下的看着脚底逐渐燃烧的大火,铺天盖地的黑烟窜入鼻腔,有些呛——调理着内息将呼吸放慢,他回到房间的中心坐下,长裙散开,花瓣似的铺在脚下,绣金的袍角美而华贵。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燥热烘出的汗水淌过额角,窗边的帘布被火星点燃,噼里啪啦的蔓延至整个房间,他却依然临危不动的坐在那里,等待着那个将他带出火场的人——
而他还是等到了。
有谁踹开烧红的大门,脚下生风的冲进来,一手将他揽进怀里。
十四年未见,那人却与记忆中出入不大,英俊的眉眼撩上些许烟灰,略显狼狈,却风采依旧。
他近乎贪婪的看着这个太过耀眼的家伙,像是久居黑暗的野兽望着他心中的火光,犹豫着是否上前将其一口吞噬——
哪怕会被其狠狠灼伤。
一愣神间他们已经逃离那汹涌的火场,微凉的夜风打在脸上,多少吹散了心头的欲望,他闭了闭眼,咬破口中事先备好的药丸,很快,睡意席卷而来,吞没了为数不多的理智。
他在那人的怀里睡得很沉,仿佛那颗悬吊多年的心脏终于找到了归属,得到弥足珍贵的片刻安宁。
次日醒来时分,见那人坐在床边,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纯白的长衫勾勒着腰身的曲线,看得人挪不开眼。
他到底还是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份,只瞥一眼便害怕似的收回视线,空洞的眼神望着虚空中的一点,惹来对方好一阵怜惜。
既然是做戏,自然是要做足全套,他趁此机会拉近两人间的关系,又以一首琴曲换来那人一个承诺——望着竹节般修长好看的指节间夹着的那枝白花,他罕见的愣了半晌,才终于伸手,小心翼翼的接过。
花枝粗糙,可花瓣却是柔软又脆弱,他微凉的指尖被对方包在掌心,恍惚间仿佛回到十四年前,只是那个时候……对方的手心还没有如此多的厚茧,而他的手,也大了许些。
再完美的伪装也无法顾及到每一根骨骼,他有意露出破绽,可对方却从未怀疑,对他信任如初。
这真真说不清是好是坏。
接下来的相处异常顺利,对方到底只把他当做柔弱的女子,各个方面都百般呵护着,自以为藏得极好,眼里却总有情意流出,被他看个分明。
只不过稍稍使些手段、再加上几次的暗示,对方很快就晕头晕脑的上了当,只不过谢少爷到底只是风流、并非下流,最多也就是月下把酒谈心这个程度,再进一步的,他不会做。
可当对方问起他是否有过喜欢的人时,弹琴的手指本能一顿,加快的心跳让他不得不轻轻抽了口气,才轻声开口道:“哥哥可曾有?”
“自然是有的。”那人醉醺醺的笑道,却是重提十四年前之事,语气不快,却眷恋异常。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心脏可以跳得这么快,仿佛一不留神,便会从嗓子里飞出去似的……为了按捺内心的冲动,他再次抚琴,将无法诉说的情愫一股脑灌入这琴声中去,借此发泄出来。
等一曲闭了,体内激荡的血液稍作平息,这才开口道:“那哥哥希望我是她,还不是她呢?”
他内心几番挣扎,甚至有些忐忑的等着答案,那人温柔开口,一句话便彻底化解了他的不安。
“……但你是不是她,都不妨碍我现在喜欢的是你。”
这一刻,他再忍不住,越过古琴吻上对方半张的嘴唇,柔软的触感随之传来,带着酒精的微辣,无比醉人。
或许是被这酒气染得微醺,他抓着对方的手,一字一顿道:我喜欢你。
其中不由自主的漏出些许微沉的本音,可那人醉得厉害,并未能够发觉,但那双盛满了月光的眼里,喜悦却又是如此真切,盈满得仿佛随时会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