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趣事续集之「泥醉小黑」
生命之中总有些值得回忆的事情,即使回忆并不总是美好,但我们往往会替它下一个属于美好领域的注脚。
犹如为自己的生命历程烙印一道刻骨铭心的符号。
如果说,在我生命之中有什么回忆是属于美好的话,这一年多的军旅生涯铁定是最值得怀念的。
怀念的不仅是大炮班长、猴标、西哩、布雷克,怀念的还有很多,那看起来像是琐碎的事情。
没错,我是鸡巴毛的同梯,我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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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台湾总统陈水扁决定停建核四,朝野大哗,股市狂跌,民间酝酿罢免正副总统,副总统吕秀莲气急败坏抱怨干嘛连副总统一起罢免?
新训中心的气氛显得诡异,军中报纸对外行政权的外行行径轻描淡写,连上弟兄抽签完毕,班长开始忙碌地替我们办理结训、分发下部队的行政工作。
日子依旧在过。
再过不久就要下部队了。我们这些原本被国防部剥光衣服、剃光头发,然后换上丑陋且不合身的草绿服的阿兵哥们,在经过近两个月的纯男性阳刚特训后,每个人的脸上竟然都有一种被磨练过的刚毅表情──即使这些表情是装出来的,肚子里依旧是个大草包──但我知道,有些事已经发生了。
像是男生变成男人;大男生变成小男人;男孩变成男子汉……男人和男人做爱、男子汉抽插男子汉等等。
异性恋偶尔过过同性恋的瘾。
同性恋依旧是同性恋。
小黑抽到外岛签,而且是最赛最赛的那种:莒光岛。其实小黑抽起签王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那时我的脑袋呼呼闪过一道Yin影,等到班长宣布信箱号码时,周遭弟兄一阵欢声雷动。
浓眉大眼、黑皮短发的小黑当场呆住。
这些没有义气的猪朋狗友,终于现出原形。
星期六上午抽完签,下午连上就办同乐会,本周不放假,怕逃兵。
同乐会在连队后方的空地举办,伙房从外面抬了几箱易开罐啤酒进来,听说是长官默许的,为了要让外岛兵尽量纾发情绪。
「干!不要结屎脸啦!又不是世界末日!」在大夥的嘈杂声中,猴标很阿莎力地拍拍低头不语的小黑的后背。猴标是小黑高中同学,两家又住得最近,没想到他是这种安慰法。
不过,猴标那句「又不是世界末日」好耳熟,彷佛在哪里听过?
「磨练一下也不错啊!」鸡巴毛愚笨地附和着。他和我抽到同一个信箱号码,看来我们之间还有一段「孽缘」未了。
「小黑,人生总有不如意的事情啦,像我不也一样,但是喔,我不会垂头丧气的啦,我会很坚强的。」眼眶泛红的西哩搭上小黑的肩膀,我看西哩有一半的话是说给自己听,因为他抽到小金门,比小黑好一点,不死也半条命。
「小黑,想哭就哭,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哭出来会好点……」我话才刚讲完,小黑突然就靠在我身上啜泣起来。他掰开西哩的手,抱着我的肩膀低声呜咽。
我被小黑的举动吓一跳,事实上大家都被小黑吓一跳。只有西哩的脸很难看。
小黑突然抱着我哭泣,一时间让我不知所措。我望着猴标,他挤眉弄眼暗示我赶快行动;我转头看鸡巴毛,他则比手画脚要我回应小黑。
『好吧!』我轻叹一口气,紧紧环抱着小黑、拍拍他的背,算是回应他的脆弱。「小黑。」我安慰他:「记得,这是你最后一次哭了,哭完之后,就要把眼泪擦干。」
原本低声啜泣的小黑突然放声大哭,哭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我一直对环境的神奇感染力感到不可思议,就像一个初到直销公司的年轻人,被周遭一群「想要成功」的人的热情所感染。「我要成功!」「我一定会成功!」「我也能像他一样成功!」「我可以!」望着台上成功人士的现身说法,那名年轻人纵有再多的疑问,也会被周围满满的成功企图心所淹没。
一旦被淹没,就成了那团体的一份子,大家相濡以沫。
在一个纯粹同性的环境,好比说部队,同性间的朝夕相处,往往也会发生潜移默化的神奇魔力。同性间的拥抱,在这种惜别的场合里被放肆地运用着,大家衣衫不整、袒胸露背、抱成一团稀松平常,外岛兵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成一团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任何亲昵的举动在此时都是被允许的,太正经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在零异性的环境,男性之间得以最原始的面貌彼此呈现,男人回归到小男孩的心智状态,并且发现,原来对方也是一个小男孩。
发下来的啤酒每人一罐,但我们都把手中的啤酒给小黑了。停止哭泣的小黑开始狂灌自己啤酒,一罐接一罐,我们目瞪口呆。
「我不是心疼酒,但你喝慢一点。」鸡巴毛说。
「干!不要在林北面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