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姿比前几月丰盈了许多,想来江夫人也没太过为难。
江夫人虽说正在气头上,但好歹是自己的亲女儿又怎会刻意刁难。
漠然片刻,她扶起自己发酸笨重的腰肢,悠悠然起身去把那浅开着的门拉关上。
正要将房门合上时,体内突然流出一股黏腻的东西。
初做人母的宋栀妤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明明方才还好好的,肚子也没有很疼。
正想着,她的面色蓦然一变。
嬷呃
还来不及唤人,腹部便是一阵绞痛,惨白的小脸更是痛苦地抽搐了一下,秀眉紧蹙着。
待这一阵疼痛过去后,她才缓缓地喘了一口气。
嬷嬷,嬷嬷。
宋栀妤连着叫了两声,老嬷嬷才赶了过来。
老嬷嬷焦急地顺着她惊惶的目光向下望去,只见那条浅青色的裙子上沾染一滩污渍。
快!快去将产婆唤来,做好准备。随后搀扶着宋栀妤慢慢移步到床上去躺了下来。
郡公主别怕,这会子见了红也不一定是要欲产,产婆一会儿便来。
见来的是母亲身边的近身嬷嬷,原焦虑不安的心似乎没那般害怕了。
宋栀妤知道母亲定还在生气,也并未向老嬷嬷问母亲为何不来,她深知,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已是母亲最大的让步。
郡公主产婆来了。
产婆李氏行礼,侍女递上热水,李氏净了手,问道腰间可酸胀?阵痛可有规律?
嗯。
劳烦嬷嬷替郡公主把下裙褪了。
又阵痛袭来,宋栀妤咬着唇瓣轻哼出声,这时候那顾及得过来羞不羞。
郡公主请将腿弓起来。说罢又去摸了摸隆起的腹部一会子阵痛会更强烈,切不可乱用气力,以致枉命。
***
时至亥初,瓢泼大雨连续下了几个时辰,一道道犹如银蛇般的闪电划破整个黑夜。
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而那些曾经奋战的将士们,已是一片残躯。
谁也料想不到,曾经繁华而昌盛的幽州却在国君寿辰这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幽州的将士寡不敌众城池接连被夺,伤亡惨重,全城要地早已被叛敌控制住,比起整日荒yIn无度的国君,这些叛敌作为曾经的山匪更得民心。
浑浊的泥水早已冲散了地面上浓稠的血ye,鲜红的血混杂着雨水流淌着,冲淡了流动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儿。
见城池被攻破,庞忠问道大哥咱们直接入城吗?
只见一身着玄衣的男子骑着一匹黑马缓缓而来,冷冽的嗓音从口中传出投者生,反之杀。
魏澜驱马至后方赶了过来,咧嘴一笑可算是等到这一天了。但他的笑一下子就泄了下来,急忙问道大哥!你怎么啦!
脸色方才还算正常的男人突然发白,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陆祁汜伸手放在了胸口处,不知为何就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沉闷,而后,一颗平静的心跳得极快。
他摇了摇头,打了手势示意大家前行。
血缘是个奇妙的东西,纵使他们相隔千里,也依然有所感应。
就在那一瞬息,他血脉来到了这个世上。
小家伙的来到并不受欢迎,江夫人执意要将他送走,在她看来,这孩子便是她女儿一生的污点,既有了污点,作为她的母亲有责任去为她清理干净这一切。
宋栀妤刚经历过生产,还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身子虚弱的她早已昏睡过去。
夫人,孩子
江夫人连看都未看一眼,Yin冷地道了句杀了。
老嬷嬷看着襁褓里安安静静的孩子,有些于心不忍,一条命啊,说杀就杀,这还是曾经那个见到路边乞讨的孩子都会流泪的夫人吗?
江夫人见老嬷嬷还不动,蹙眉,斜瞥了老嬷嬷一眼还不快去?
要快点除掉这个碍眼的孽种,她女儿的污点才算真正的清理干净。
她自己本身就有污点,故而女儿的一生就必须完美。
江夫人不紧不慢的走到床边,缓缓坐了下来,拿出帕子替女儿拭了拭汗。
***
戌月。
宋栀妤的身子养得差不多了,在江夫人的安排下坐上了去往忠王府的轿子。
喧哗的街道两边摆了许多摊位,商贩地叫卖声此起彼伏,浓郁的茶香和小食在空中弥漫开来。
宋栀妤掀开白玉流珠帘,原本平静目光在看到那处时,肤似白雪的小脸上浮出了久违的浅浅笑意。
她痴痴望着在一片打闹欢声中跑来跳去的孩子们,纤手不知不觉地伸了出去,仿佛想要碰触什么。
她的眼光闪烁着泪水,那说不出道不明的悲怆气息萦绕在她的周身,着实让人心疼。
小姑娘生产后便失去了意识,等她再次醒来时,孩子已经被江夫人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