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这犯人通道是由法庭通往临时收押室,通道不算Yin暗,但长长的通道,像是没有尽头,加上我的脚步声及庭警的皮靴踏地的回荡声,就显得特别恐布了。刚才在法庭的号哭,现时已变成抽泣,人也泠静下来,自己不断提醒自己,我令人羡慕的生活、高收入的工作、自己的物业、车子、还有自己深爱的伴侣,这一切一切都像肥皂泡般,随着我每向前走每一步而逐一爆破幻灭,而放在前面等着我的是二十年的囚禁,未知的生活,不可估计的屈辱及苦楚,虽然我极力想保持泠静克制,但面前这些不明朗因素实在给我带来太大的冲击,泪水鼻水像缺堤般不断流下,而脚步愈走愈慢,感觉每步也愈来愈重,因当通道走到尽头时,也标志着我要走上一条永没止境的苦路。这时流了的泪水随面上滑下,像小虫般在面上爬行,鼻水也不受控制地向嘴唇口中流,以前养尊处优的我怎能忍受这些恶感在我俊肖的脸上,我自然地想用手去擦一擦,但当我提手时,怎麽我的手分不开的?为甚麽我的双手卡在背後的?
「手铐、手铐」,我马上想到,我给锁上手铐了,为甚麽我给锁上手铐?1984年的酒,真是极品,煞车、煞车,来不及了,像打保龄球,人倒下了,血,很多血,警笛声,吵死人了,为甚麽要我对着这小胶管子吹气?为甚麽这些警员在骂我?为甚麽你们要把我双手扭到背後?为甚麽给我戴上手镯?呀!不是手镯,是手铐,电影电视上,只有穷凶极恶的罪犯才需要戴手铐,我是社会上的尊贵一族,与手铐根本扯不上关系,我不要戴、我不要戴。在经过这第一铐後,往後的审讯日子里,我与手铐脚镣已结下了不解之缘,而我腕上的世界十大名表已换成这冰泠的钢圈了。
我实是没法忍受面上由泪水引起的虫行蚁走的呕心感,虽然双手被铐,但我仍有活动空间,於是我提起肩膊,侧下头来配合,尝试用肩膊擦,也不管我身上穿的是昂贵的G.A.高级西装,我只求尽快擦去面上黏黏的泪水鼻水。我这身体动作马上引起庭警的注意,他突然停下脚步,一把将我推向墙,另一手抓着我的头发,他双眼瞪得大如铜?,喝道:「你又想搞甚麽花样了?」
给他这样一喝,我也突然间不知如何以对,只好低声答:「我只想擦擦脸上的泪水,麻麻痒痒的,很不好受。」
庭警说:「谁叫你哭哭啼啼的,活该!」
我见他的凶巴相稍为缓和,於是大着胆子问他:「你可不可以打开我的手铐,让我把脸擦擦?」
本来和颜悦色了点的庭警,听了之後马上变脸,声音也提高八度地说:「打开你我的手铐?嘿嘿,你当这里是甚麽地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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