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打着电动,心中想着刚才老爸说的话。未来啊,这个词,对於年轻人来说代表了很多东西。它是可怕的,但是也是美好的,诱人的。要说今後的出路,他自然老早就有想过,而去岛外上大学确实也是其中一个选择。
但是,怎麽会两瓶都拿走了?他是要喝多少啊?顿时,凯尔皱起了眉头,低声嘟囔了两句。喝醉酒的老爸很不容易对付,每次都是靠凯尔来收拾残局,清理呕吐物,然後守上整夜。查尔斯块头那麽大,醉倒了不好搬,而且手舞足蹈地发酒疯的话力气也大得惊人。之前就是因为这样,无意识中手舞足蹈地把照顾他的儿子身上撞青了一块,事後查尔斯就很少喝酒了,至少不会喝到那麽醉。
一方面,他也想去见见母亲,鼓起勇气去看看母亲现在的生活。他想去了解一下,母亲到底是什麽样的人,他想给母亲一个让自己能够从容理解的机会。因为这些年来,老爸的种种痛苦,自己的种种期待,再怎麽用力理解也还是聚集成了一片片阴霾,似乎一触即发。他不想要这样。他不想让自己埋怨自己深爱的人。所以他需要这个机会去接触自己的母亲。
吃完饭,凯尔洗了碗便下楼去打电动去了。查尔斯一个人在没开灯的客厅了坐了许久,胸口闷得慌。最後,他一咬牙:不想了,越想越烦。还是那句老话:一醉解千愁!他打开了橱柜,掏出了珍藏的两瓶威士忌,转身上楼。
壮汉是根本不会想得这麽细的。然而由於老婆的离开,查尔斯对於亲人的离开变得很敏感。他知道不应该这麽想,但是心中还是一痛:老婆走了,儿子也要走了。都放弃自己了吗。不,送儿子去美国是自己提的,若是原本的担心本来就是多余的,这个提议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越想越心烦,但是查尔斯努力压制住了没有表现出来。
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依然没有开灯。壮汉随性地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壁,一口一口地对着瓶子喝酒。黑暗中他不禁想起了儿子成长的点滴,第一次叫爸爸,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踢球。这些画面中不仅有凯尔,还有珍妮弗,这些是他的家,他最在乎的家,而此刻这一切似乎都要离他而去。查尔斯经历过狂风暴雨,在严酷的海面上和巨浪搏斗过,和死亡数次擦肩而过,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麽害怕。也许他一直不愿意接受老婆的离开,所以才会依然有怨言。。。因为放不开,因为觉得一切还可能回头,家还是在的。珍妮弗要是能回来,那他会狠狠骂她几句,晚上把她操得连饶命都喊不出来,但是之後一定会既往不咎。可是现在,儿子离开的可能如同当头棒喝,让他不得不直视这个问题:这个家,就要散了吗?
虽然试图乐观,虽然不愿面对,但是凯尔明白自己心里面有太多深埋的炸弹,一个不小心便会炸得自己遍体鳞伤。小心翼翼地走了那麽多年,不去碰触自己不该碰触的问题,是不是应该去改变一下,放松一下。要说,他其实更想去欧洲,或是亚洲,去一个没人认识他而他也不认识任何人的地方,重新开始,重新认识自己。但是那自然是不太可能的,怎麽说,母亲在美国,要是离岛也肯定是去美国。
少年叹了口气,放下游戏手柄,上楼去喝水。
他知道,虽然老爸不说,但是应该是希望自己能够继承家业。而他觉得自己一定会这麽做的,只是什麽时候的问题。在此之前,他还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世界中的空气实在太浑浊,太忧郁,太敏感。
而另一方面,他是舍不得老爸的。老爸一个人,不知道行不行。生活上也不一定能自理,这个大大咧咧的男人早就习惯了由儿子打理一切。而情感上面,凯尔知道,其实自从母亲走了之後,老爸对自己也是很依赖。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个家里最脆弱的正是这个笑对风暴无惧死亡的壮汉,因为他太倔强,太认真。所以凯尔舍不得。
楼上的灯没开,不仅一楼没开,二楼的主卧室也没有开。一片黑暗,在外面暴风的击打下有些阴森可怕。凯尔开了厨房的灯准备倒水,却发现橱柜没关严。打开橱柜一看,老爸珍藏的两瓶威士忌都不见了,看来是拿去喝了。
这个游戏并不难,不知不觉中凯尔便已经通关了。他呆呆地看完了结束动画,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并没有记住剧情。脑海中一直都是对於未来的或期待或害怕。
可是舍不得也要舍。凯尔比谁都清楚,他对老爸的微妙感情,一定是需要改变的。每次在幻想着老爸尽情蹂躏自己的肉穴将自己操得屡次高潮之後,每次精虫消退而理智回归之後,难道心中那强烈的内疚他自己会感觉不到?爲了自己,爲了老爸,爲了这个一直都在持续瓦解却令他不想放弃的世界,他不得不做一些改变。哪怕是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调整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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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想法让查尔斯内心沮丧。他当然是想让凯尔留在岛上的,他只有这麽一个亲人了,而且这些年也习惯了父子相依为命的生活。他的库克号,之後还要儿子来继承,许多打理船务的事情本来是准备在儿子高中之後再教他。如果儿子去了美国,还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