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卷起一面的烟雾缭绕,扯了,散了,最后在万丈悬崖的上端,与雪蓝的天色融在了一起。
眯着眼瞧了瞧东升的太阳,男人呼出最后一口烟气,随手在地上磕了几下烟斗,乌黑的烟烬与素色的残雪混在一处,很快便泯灭了其间最后一丝忽明忽暗的火星,若雪顶染上一层焦糖的云。
是时候了。叶父耳边几丝泛着白痕的黑发随风飞舞。
远处与枣红大马勾肩搭背,一手捋着鬃毛一手幻出翠色柳条来喂马的雩岑抖了抖,一人一马大眼加小眼地望向在峭壁旁蹲了小半天不说话只顾吸烟的男人,狐色的斗篷加上Jing神熠熠的枣红马鬃,是这片雪地里最艳的明色。
前些时辰,几人稍作休整,退了房又在极为尴尬暧昧的氛围中赔了损坏的床后,出门便见着门口停了匹神采奕奕的大马,也不知叶父这一晚去做了些什么,总之便在这鸟不生蛋的极寒之地凭空变出了一匹油光发亮的马驹来,雩岑用眼神询了好几次,眼睛都似眨干了,叶父却一反常态全程都未曾与她说话,只叫着她架着马车沿来时的峭壁上赶,起初这大马还似瞧不起她这个小个子一般地颇不听话,随后小姑娘幻出几束嫩绿柳条来边赶边喂,利诱之下倒也聪明地乖乖听话。
虽说疑惑,但关于昨夜之事,雩岑自然也在半路与叶父原模原样说了个大概,与零随的事自然尴尬的一笔带过,不过倒是将那二人身形包括对话给说了个活灵活现,叶父倒只是一路听着,似也在思考什么一直未与她搭话,零随自然也是不爱话多的人,一晌寂静只余马蹄踏雪的声音,待到出了城顺着峭壁赶了约莫小半刻,便被叶父叫停,此后便自己蹲在路便若有所思地抽了半个时辰的草烟。
丫头,你来。叶父将敲净的烟斗塞进袖中,朝着雩岑招了招手。
我啊?雩岑方欲疑惑着挪了几步,便见叶父也朝她走来,却直接与她擦身而过,将肩上背了许久的灰布包裹整个塞进她怀里,直直走到旁侧了一面雪裹的山墙前。
雩岑发誓,这是她这辈子看的最为跌破眼镜的事。
明明身作一个普通人族的叶父,蓬头垢面、满脸粗糙的胡渣不说,怎么看起来也就是个普通中年男子的模样,却在此刻扬手起了一整面滔天的大火,热浪翻滚间,几乎瞬间将这番地界的冰雪都给尽数融化,扬起的火苗足有一棵普通大树的高度,几乎将整面山墙燎尽,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化出一方黑洞洞的山洞来。
火焰瞬间收束,叶父却只是略略出了几滴汗,看似轻松得很,雩岑却杏眸圆瞪地张着嘴,半晌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什什么鬼!不是说拥有灵根的道修在人界都是颇为寥寥之人,更别提什么灵根卓越的,更是各种修道的仙门与王公贵族追捧的对象,叶父如此,显然便不是什么正常的人族或是修为低微的道修合着这段时日,她偶然炫耀地说起上界怎么怎么好、修道怎么怎么棒,男人装出的一副意味深长的称赞艳羡表情,都是配合她演出来着!
难怪那时见着零随一副龙角的小龙人模样,也一副只是抬了抬眼的淡定模样,雩岑倒还以为这男人走南闯北应是奇奇怪怪的东西见得多了,不想这等蛟啊龙啊的玩意,人族高阶的道修者倒事接触颇多,也算不上什么新鲜动物。
你你你!!!
叶父一脸正常Cao作,有什么好奇怪的淡然模样,随手拉起身旁的缰绳就往洞里牵,甚至扬手便取下洞口不远处插在石缝里的火把点了,抬腿走在了前头,有什么想问的,这时便问了吧,省的你晚上睡不着觉。
怔愣回神的雩岑赶忙几个碎步抬腿跟上,跟在了男人身侧:
你究竟多大了!毕竟修道之人的真实年龄总是不按实际的来,叶父这等修为,怕也不是普通人族三四十年可以企及的。
嗯这个倒未细记,大概也是三四百年了罢。叶父蹙了蹙眉,想了又想才迟疑道。
???!!!
那叶旻?
如今二十侧头便见着雩岑一副斜眼不相信的模样,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脑瓜崩,是老子亲儿子!怎得,长得不像?
还不许我老来得子了?
像归像,可这年龄嗯嗯嗯
雩岑愤愤地捂着额头还是选择咽进了喉咙。
你的修为?
自然是天生的,后期随便努努力便如此了。
那你还骗我!
你也没问,老子还得自己给你自报家门弄得底朝天不成?
好好像是这样。
那昨晚之事还有这匹马?
雩岑忍不住想弄清这究竟是如此一回事。
然叶父本吊儿郎当的表情也在此突而变得严肃起来:原不是何些干净之事,便不必追问。
其中弯绕太多,也解释不清,我便答应了旻子要将你们安全送出,自然会信守承诺。
丫头。两人缓步间,突而顿步停下,叶父将手中的缰绳塞进她手中拍了拍她的肩,知道太多,也许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