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斯提克斯城里没有这样的人类。这样年轻的、青春的、充满生机的,彷佛春天树梢上结出的第一颗樱桃。
公爵直直盯着这颗樱桃,忽然察觉到了某些地方不对劲。
开门的声音伊莱恩应该听到了,但他没有回头。
他一路往他的方向走来,碾碎了庭院中不少的杂草,他也没有回头。
于是公爵的心情再度不美妙了起来。
他死死盯住前方的背影,眸中血色一阵翻涌,又逐渐沉淀,凝结成一种更为Yin沉浓郁的色彩——伊莱恩又在怕他了。
骗徒!他恶狠狠地想道,他的那些羊排和牛扒算什么?
念头转过,又生出新的迷惑,大概是时间过去太久,连他都忘记了做人的感觉。不然为什么他依旧会在这一件事上感到迷惑:人类的行为为何总是与他们真实的内心相违背?
他一面想着,一面加快了动作,等他同样来到了树下,那人终于肯回过头,弯腰对他行了一礼,“先生,早上好。”
他淡淡应了一声:“嗯。”
而后等着伊莱恩抬头,没想到等了好一会儿,伊莱恩仍然维持着这个动作,木头人般一动不动。
——他不敢看他!
公爵再度肯定了这一点,再开口时语气里已掺入冰冷的威胁之意:“抬头。”
伊莱恩愣了愣,顺从地抬起头来。
这次换公爵愣住了。
半晌,伊莱恩捱不住率先移开目光,紧紧捏住食指的指根,语气里竟含了几分哀求的意思:“先生,您可不可以……不要看我了?”
公爵试着将语气放软,但他大概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软到了一个什么程度:“怎么了?”
伊莱恩抿抿唇,又抿了一下,这次微微咬住了:“我……我知道我男装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对不起,这个样子却要和您一起出去……”
公爵一愣,对上他的眸子,发现那琥珀色的眸底闪烁着莹然欲碎的光芒,彷佛星河流淌,又彷佛有人故意将琥珀高举,对准了头顶的太阳。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恶劣念头:想看那双眼睛里凝满了珍珠的样子。
“谁说的?”公爵顿了顿,如实吐露出自己的心声,“你很好看。”
伊莱恩怔了怔,在一瞬间整张脸都红了,不自在地攥住了自己的整只手掌。
他低下头嗫嚅道:“真的……吗?”
公爵回过神来,微微移开目光,低咳了一声,却还是点了头。
就是唇色太淡了些……他看了看对方绯红的脸颊,余光悄悄滑到他的唇角上。
33.
不是沼泽中的红花,更像是淤泥中的睡莲。
这是伊莱恩。
而伊莱恩公主,是瓷器与玫瑰花。
娇柔的鲜花应当放入高贵的花瓶里,妥善安放,小心对待。
所以即使她高贵端丽,与他无关。即使她畏惧他、害怕他,理所当然。
如果不是一个古老的诅咒和契约,他们之间不会产生任何联系。
但现在不同了。
伊莱恩身着白裙的样子不断闪现在眼前,和眼前的人重合在一起,边缘渐渐模糊,两个形象都淡去,在最终融为一体。
他喜欢他身上的气息。
如同淤泥中的睡莲。因为深陷淤泥,二者的味道混为一体,睡莲的清香反而愈发出脱和馥郁。
睡莲,是可以被淤泥所玷染的。
他对伊莱恩生出了欲望。公爵已经发现了这一点。
第7章 第 7 章
34.
伊莱恩正在和亚德里恩聊天。
“我年轻的时候是一个马夫。”
“那个时候公爵大人最好的坐骑不是别人,正是由我培养出来的!”他洋洋得意地抬高了脖子,“到了今天我还记得大人赐给它的名字,乔治,噢我的小宝贝。”
“可惜很多年前,唔……我年纪大了,已经记不清是哪一年了,只记得是一个冬天,乔治老了,自然而然去往了另一个国度……”随着叹息一般的话语,他的头低了下来,伊莱恩安抚般摸了摸他的脑袋。
“不过后来我成为了马,和乔治一样!”他再度扬起脑袋,莫名的兴致高昂。
“公爵大人变成了他自己厌恶的蛇,西奥多那个花花小白脸变成了懒惰的猫,在我看来我比他们都要幸运得多。”
“殿下,您说呢?”他对他眨了眨眼睛。
伊莱恩笑起来,“不错,你现在的样子很高大、很英俊,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白马王子。”他说完垂下睫毛若有所思,原来那位先生也不喜欢蛇……却被变作了自己不喜欢的样子,想来真是一个极为残酷的诅咒。
不过……“那位先生呢?”
刚才他们还在树下说话,只是一个眨眼间他就消失无影,让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您说公爵大人?”亚德里恩打了个响鼻,“他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