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可能不向着你,而要去向着外人?难道我心里不知道,真到了紧要关头,我和康儿能依靠的人是你,而不是他们。只是……凡事要顾全大局,陛下征战在外,朝中群龙无首,本就人心不稳。这个时候若是要调兵,难免会招来不必要的猜忌和争夺,这不是明智之举。淮关的战报你也能看见,你该知道这仗打得并不顺利,我们帮不上忙,就要尽量稳定朝纲让陛下无后顾之忧,好全力应战。”
“你不是十几岁的懵懂少年了,你为官多年,经了不少的风浪历练,你放下芥蒂,平心而论,我说得对不对?”
温玄宁没有反驳,可也没有应声。
自从母亲被囚禁,要说他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一方是恩情深重的母亲,一方是受世人盛誉称颂的英明君王,他何尝不知母亲会走到今日,固然是因为她遇到了比她更高明的对手,但究其根源——即便他再不愿意承认,也得承认——还是她咎由自取。
可渐渐的,他发现,即便他自以为深明大义,还是不被信任。
他其实根本不在意沈昭是不是相信他,他在意的是沈昭竟然利用他的至亲做人质,而这一切,似乎都得到了姐姐的默许。
多么可笑,那位皇帝陛下已经是赢家了,他囚禁了母亲,夺走了姐姐,一边看似重用他,一边又暗藏玄机地打压他,让他有苦说不出,也根本没有地方去诉说自己心里的委屈。
积郁许久,直到见了母亲之后,才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彻底爆发。
也是见了母亲的第二天,他在凤阁跟那帮老臣吵了一架,关系彻底闹僵。
他无数次徘徊在宫门外,隔着飞檐云阙看向姐姐寝殿的方向。他想过要走进来,依偎在姐姐身边,向她诉说心底的委屈,像小时候一样,无话不谈。可是他又不敢,他怕得不到小时候曾经拥有过的关爱和安慰,他怕一旦走进来,离姐姐近一些,就会发现,不管他受了多少委屈,在他和沈昭之间,姐姐已经彻底偏向了沈昭。
多么荒诞,他好像拥有了许多,高官厚禄,权力尊荣,可又好像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更多。那个皇帝以无比高明的手段,夺走了他所在乎的,依赖的……
他良久无言,瑟瑟也不催他,只是松开了他的衣襟,道:“这件事情我也有错,我总觉得你长大了,成熟了,能稳住自己的心性,所以才放你去见母亲。”
温玄宁愣愣地看她,似乎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
“我在很多年前就对你说过了,母亲的话不能信,你要学会自己去判断是非,不能由着她说几句挑拨离间的话,你就方寸大乱……”
瑟瑟突然想到,即便Jing明如沈昭,在当初去西宫见了母亲一次之后,都回来郁郁寡欢了好久,并且在那之后,沈昭都不许瑟瑟去西宫。
而对于玄宁而言,那是母亲,恐怕比沈昭更容易受影响。
瑟瑟道:“事情到这里为止,忘掉母亲跟你说过的那些话,好好做你的官,拿出你本就该有的通透睿智,担起侍中的职责……还有,照顾好父亲。”
温玄宁低头发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轻声问了句:“那你还是我的姐姐吗?如果……如果有一天必须要在我和陛下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第116章 116章
瑟瑟瞧着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 又无奈又好笑:“那你不如回去问问元祐,万一将来她必须要在你和她的皇兄之间选一个,她会选谁。”
一提元祐, 温玄宁的神色便柔软了下来,咬了咬下唇, 面含疼惜。
他稍稍出神,额头上便挨了一计爆栗。
瑟瑟掐腰训他:“你能问出这句话, 说明打心底是把自己摆在了和陛下的对立面。这算什么?论私,他是你的姐夫, 论公,他是你的君王。母亲犯下那等大错, 他未曾株连于你, 反倒给你加官进爵,他对你仁至义尽。你明明身在阳关大道, 非要把自己往羊肠小径里逼, 逼了自己不够, 还要再逼身边的人。玄宁,你看不惯阿昭拿亲人做质, 那你如今的所作所为又是什么?是把自己的亲人放在火上炙烤!”
温玄宁被训得低了头, 紧盯着地砖的缝隙不语。
这么些日子,瑟瑟虽然表面上不插手朝政,但朝堂上的那点事她一清二楚,局面尚在控制之中,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她也知玄宁遭逢家变, 一时转不过弯来, 对他总是心疼多过气恼, 不忍心再骂。
她和缓了语调道:“姐姐知道你心里难过。我们是皇亲国戚,自小便享受着尊荣与恭维,一朝风云突变,家道中落,有的是人等着看我们笑话,背地里也不知怎么奚落我们。”
温玄宁的嘴唇微微翕动,抬眸看向瑟瑟,眼眶红了。
瑟瑟轻勾唇,抬手为他抚平衣襟上刚才被自己拽出来的褶皱,道:“你年轻气盛,没受过这样的屈辱,不管冲动之下做了什么,犯了什么错,姐姐都不怪你。但是姐姐想让你明白,你如今的处境怪不着阿昭,在这件事情里他没有错。他是皇帝,诛讨叛逆,震慑朝臣,那都是他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