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
四野只有雨声、风声,各处的营帐一片安静, 众人都还沉浸在梦乡中,而林放却在这么恶劣的天气带人去找青禾。
夏治盯着远处, 却只看到一片黑蒙蒙的雨幕,根本分不清前方是什么。他心底发寒, 身上的汗毛无端冒了起来。原本只当林放简简单单找个人而已,可是看这天色, 便知情况很不乐观。
夏治道:“他走了多长时间?”
青兰低垂着脑袋, 神色紧绷:“约莫一个时辰。”
夏治不自觉地握了握拳,心中的恐慌越发扩大。山野密林中,也不知道黑暗处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要是让林放碰到了怎么办?
“再派人去找林世子, 快!”夏治即刻下令, 又一批御林军冲入雨幕,留下来看守营地的御林军已经不足百人。
夏治坐立不安,频频往外面张望,青兰提心吊胆地望着他,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
也不知道是身体不适,还是过于担忧林放,夏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胸口处出现一阵沉闷的窒息感,仿佛喘不过气来,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皇上!”青兰大惊失色,大声喊道,“太医!”
太医连忙冲进来,手忙脚乱地将夏治扶到榻上,替他诊脉施针熬药,都是先前早已熟悉的路数。
夏治身体僵硬地躺在床上,胸口处出现一阵强烈的钝痛,他茫然地想,是青禾出事了吗?那林放呢,他现在怎么样?就在他神思不属的时候,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营帐内众人顿时吓得噤声。
青兰道:“各位大人守着皇上,我出去看看。”
还没等她走出营帐,耳边又是接连响起的“砰砰”声,帐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一名御林军直接闯了进来。
“何事?”青兰一手按住剑柄,戒备地望着他。
御林军道:“雨势太大,山上有巨石滚落,恰好落在营帐上,已有人受伤,微臣请皇上移驾,以免伤及龙体。”话音未落,外面又是一阵巨响,伴随着痛苦的呼救声。
夏治心头发急,很想爬起来带领众人离开,可他胸口疼得连站都站不起来,僵直地躺在床上,尚且需要别人去救他。
青兰道:“请大人命人重新扎好营帐,我马上带皇上过去。”
御林军领命,即刻退下。
青兰寻思着如何将夏治挪过去,又不让他淋雨,还没想好办法,头顶处忽然传来“砰”的一声,营帐中间顿时凹进来一大块,分明是被巨石砸中。
“来不及了,”青兰当机立断,直接将夏治扶起来,“得罪了。”
众人簇拥着夏治往新的营地跑去,冰冷的雨滴打在身上,夏治哆嗦了一下,一手捂住胸口的位置,忍不住回头张望,眼睛里满是凄惶。林放还没有回来,尚且不知道是凶是吉。
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牵肠挂肚。
密林深处。
青禾满眼惊骇,慌忙想去捂林放肩膀上的伤口,然而他一松手,肚子处便涌出一阵血迹,疼得他头脑发晕。
“世子……世子……”青禾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费力地想扶住林放,然而受伤之人又被雨水打shi衣裳,比平日里更加沉重,单凭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根本扶不动。
青禾崩溃地哭出了声,愧疚道:“世子,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该偷偷跑出来……”
林放听着耳边聒噪的哭声,一时间头脑发涨,想狠狠教训他一顿,又怕他弱不禁风,经不起自己的愤怒,反而会伤到远在营帐的夏治。
“我无事,你不必挂怀。”林放靠在树干上,等肩膀上的伤被雨水打麻了,这才起身,从饿狼咽喉处将宝剑抽出来握在手里,拖住青禾一条胳膊,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青禾兀自沉浸在悲痛与懊悔中,声音颤抖地说:“世子,我的命是你救的,今后做牛做马,也必定报答你的恩情。”
林放神情冷肃,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冰冷的雨水让他体温骤降,握着剑的手一直在发抖。他沉声道:“我今日救你一命,不用你当牛做马,只要你能爱惜这条命,便是还我的恩情。”
青禾蓦地睁大双眼,凄苦地弯下嘴角。林放让他爱惜这条命,不过是为了小皇帝而已,今夜冒雨前来救他,想必也是怕他死在外面,牵连到小皇帝。他咬了咬牙,不甘心地低下了头。
少狩山西南方有座几百米高的山坡,原本将营地扎在此处,是为了防止野兽突袭,不料野兽没来,却突降大雨,将山上的石头冲了下来,伤者数十人,死者十余人。
御林军统领清点过死伤者之后,脸色异常难看。
夏治皱眉道:“如何?”
统领道:“回皇上的话,太医已替伤者医治,死者多为宫里带出来的内侍与宫女,而且……”
“而且什么?”
统领向前一步,压低声音道:“而且,多为在皇上营帐边伺候的。”
夏治心头蓦地一凛,从他的话中听出一丝凶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