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司机可能是生活知识最为丰富的人了,一路上和他们聊的内容五花八门,丰富极了,大致涵盖了怎么去冰雪大世界、松花江冬天的江面有多坚固、哪里的东北菜好吃、哈尔滨也会堵车但肯定比北京情况好一些等等。
在与陌生人交谈方面,唐错并不擅长,所以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唐绪在应着司机,唐错默不作声地听着。大概是见他老不说话,司机开玩笑地说,“这小伙子还没发过言呢,来,你简单说两句?”
这个点名突如其来,唐错的反射弧又比较长。他从鼻子里拱出一声疑问,然后茫然地看向唐绪。
司机笑得很大声,“你这这么……腼腆,还上学呢吧?”
大约是觉得车上这两位都是文化人,司机也特意搜肠刮肚地寻了个文雅词。
“嗯,上学呢。”唐错赶紧答道。
唐绪没说话,偷偷摸摸地拉起了他的手,两只手捏来捏去地玩着,有种撒开手,把这场子交给他了的感觉。
“在哪儿上学呢啊?”
“北京,”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说这个答案可能在司机心里等同于一句废话,就又补充上了学校的一个简称。
司机听了,立马便寻到了下一个话题,“哟,这学校好啊,高才生。你这也是工大呗,搁哈尔滨这儿就是哈工大最好。”
哈尔滨人在讲哈工大、哈站的时候,都会将哈字的一声讲成三声。一个变调,就使得这两三个字带上了浓重有趣的东北标记。
唐错回味了一会儿,弯了弯嘴巴,冲着唐绪比了个口型,“哈工大。”
唐绪显然是明白了他觉得有趣儿的点,无声地笑了起来,轻翘食指,点了他的手背两下,算是答复。
唐绪定的宾馆就在离中央大街不远的地方,到宾馆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在大堂办好了入住手续,唐绪边走边跟他说,“待会去中央大街转转,吃个饭。”
唐错没意见,嗯嗯啊啊地应着。他现在的整体感觉就是,这趟旅行完全不需要他带脑子,唐绪总能在使他满意的前提下把事情安排得妥妥贴贴。然而懒极必有恶果,对一切都撒手不管的后果就是,进了屋子,他才发现唐绪定的是大床房,还是豪华大床。
唐绪放好了行李,回身发现唐错还木着身子站在进门的位置,眼睛盯着那张大床。
和外面的天寒地冻不同,宾馆里的暖气足到能让人一秒冒汗。唐绪把唐错拉进来,伸手开始给他脱羽绒服,“你都不觉得热吗?”
唐错解释,“不是还要出去吗?”
唐绪手上动作未停,利落地将他的围巾、大衣都卸在了床上。之后他展开双臂,将唐错拥住,说,“先抱一抱。”
“……哦,”唐错睁着眼睛靠在唐绪的怀里。吻着唐绪身上的味道,他才发觉自己已经越来越习惯这样的拥抱。
尽管夜晚的哈尔滨的确很冷,但中央大街的人依然很多,街上挤挤攘攘的。唐绪伸手要去拉唐错的手,却被唐错一个不太明显的闪身躲开了。
由于被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唐错只露出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此时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唐绪扯着嘴角笑了,随后边慢悠悠地摘掉一只手的手套,边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旅行么?”
唐错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唐绪与他对视,手上却带了几分强硬地拉住了他的一只手,同样摘掉了手套。
“因为旅行使人到达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身份,没有姓名。”他眼角带笑,在流离的七彩灯光中将手与唐错交握,插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所以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唐错被他这样带着往前走,等反应过来,还是不自主就想要挣开。他谨慎小心惯了,倒不是为自己谨慎小心,而是为了唐绪。
唐绪将他攥紧了些,又捏了捏他的手,“放轻松,没关系。”接着他朝前方挑了挑下巴,凑近唐错小声说,“你看前面。”
唐错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立时有些惊异。前面走着一对男生,一个的手插在另一个男生的臂弯里。放在别人眼里,大概是很旖旎的姿势,旖旎而惹人争议。
手上传来唐绪的温度,在四周彻骨的寒冷中格外地惹人分神。因为这与寒冷格格不入的温度,还有前方看似与四周格格不入的背影,唐错才第一次在川流的人群中,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恋爱的滋味。
这个世界对于不合“常规”的恋爱真的还没有那么包容,而当现实过于逼仄时,旅行便成了一种成全——再不济,他们也还是能找个地方,安心肆意地在街上牵手拥抱。
想到这儿,唐错的目光突然就松懈了下来,他朝着唐绪靠了靠,无声地给予他一个牵手的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关于虐和甜的问题
虐:不会再有比前面更虐的了= =
甜:他俩刚在一起 甩掉了前半程的压抑之后应该会甜【在我看来……
这个文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跌宕起伏 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