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之人他自然识得,是两名专职护卫宫城的校尉,当年并非追随前头领之辈,然如今这两人见魏一笑,神情态度已毫无恭敬之意,其中一人开口便道:“头领止步,泰安宫不是可随意冲撞的地方。”
魏一笑见状,心下已是了然,有人在皇帝出巡之时趁虚而入,策动宫变,他只是不明白,李冼下落不明,李朗再无嫡亲兄弟,本朝王侯多为远疏之亲,这主谋者究竟是谁?
当下他冷冷一笑道:“我是奉陛下旨意而来,你是什么东西?闪开!”
说罢也不多话,一马当先地往前闯,到底他为头领也有数年,威严犹存,挡道的禁军虽有所准备,见他这般气势汹汹,竟无一人干敢出头阻拦。
待到魏一笑带领的人马过去了泰半,那原先出声的校尉方如梦初醒,大喝一声,直截了当地Cao戈动手。
一时间两队禁军混战成团,双方杀到兴起时,已难分敌我,魏一笑困于其中,若陷泥潭,除了不停地斩杀眼前敌对者之外,毫无办法,这些官阶虽不高,却实实在在手握兵权的校尉显然已是铁了心要谋逆到底,厮杀便只剩你死我活一个结局。
那仍不知真面目的祸首手段之高,用心之险,蛰伏之深,大大超过魏一笑所能防备,他如遭闷棍,倏尔醒悟到,赵让不正是调虎离山的诱饵么?
皇帝果然败于此人手中——魏一笑气恨难平,若能一早将其除去,便不至生这些事端!
然而禁军头领分兵的防备也是徒劳。
大殿之上,群臣肃穆,恭候圣驾,此前大多犹在云里雾里的朝臣议论纷纷,不知是否国势倾危,北寇压境,总得是事关社稷的大事,否则皇帝和太后何必心血来chao地把大家伙一番折腾?
当然,没有人会忽略久病不朝的吏部尚书谢濂忽而康复出山,生龙活虎地在几名士族高门的簇拥之中谈笑风生。
谢濂当然晓得接下来的好戏定会震荡朝野,他不由志得意满地拈须而笑:李朗到底是势单力孤,心急莽撞,那小子本是靠他扶持上位,却恩将仇报起来,这肯定令与谢家关系盘根错节的其它门阀家族齿寒心冷。
更何况,继位以来的李朗,念念不忘两代前神州陆沉的恨事,一心要北上过江,重主中原,却不知他们这些南渡而来的士族,本就怀保全家之义,苟得沃土,当然是志趣仅求安乐,何来复土报胡之心?李冼失位,也正因他志大才疏,冒然犯禁,将兵燹之祸引入江左。
李朗自命雄才大略,独缺自省,竟不知早已无意点燃诸多不满之火苗,如今只需谢濂以谢家宗主身份振臂一呼,这些平素无声无息、苟且偷安的高门族裔岂有不百应之理?
而李冼皇帝——
既再无皇嗣,再行筹谋,总来得及,谢家女儿并非只有谢濂亲生方可用。
三千禁军已将大殿团团包围,忽听得后方鼓乐大作,众人转头看去,竟是一条长蛇般浩浩荡荡的队伍,乍看便像皇帝主持登极、祭天地等的大典礼时的队列。
魏一笑麾下的禁军摸不着头脑,不敢阻拦,纷纷退开,不多会,他们果真看到玉辇中的相偕而来的帝后,然而却不是这几年来已眼熟的李朗,虽头戴前后皆垂旒的冕冠,难见真容,但看那身形体貌,分明是另一人。
而太后也惊世骇俗地着了一身的皇后的礼服,那颜色是迥异于后宫诸妃以及太后的深青色,绝无可能混淆。
殿内殿外近万之众,鸦雀无声,全都眼睁睁地看着这惊悚的一幕。
皇帝下了玉辇,携手本是太后的皇后步入殿中,在群臣的目瞪口呆中,端坐上龙位。
谢濂见时机已到,率先倒头跪拜,口呼“万岁”,阶下众臣,哪怕是李朗仰赖的亲信,如兵部尚书颜唯等也只好随波逐流地拜倒,此时诸人都已认出,这座上的君王,正是几年前在“让位”后神龙无影的“太上皇”李冼。
李冼等“万岁”声止,平静地宣了一声“众卿平身”,便再不作声。
原是太后的皇后接着开口道:“三皇子邪魔附体,大逆不道,意图弑父囚母,国法天理难容,幸得上天垂怜,佛祖庇佑,本朝仍有贞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也亏得佛门子弟慈悲相助,如今陛下重登大位,诸卿尽力,可望四海升平,苍生得赎。”
群臣虽听这太后而皇后所说的话不lun不类,但那皇帝既得了她的认可,想来是货真价实无疑,只是“太上皇”归来,要问罪李朗,这中间乱数几何,却鲜有人能看清,当下无人争谏,沉默寡言,以明则保身。
这诡谲的朝会刚刚开始,就有黄门上禀,擒得助逆的禁军头领魏一笑,李冼皇帝笑道:“带上来。”
魏一笑所领禁军起初还可与敌对战个势均力敌,直到混战之中,不知哪里冲出来一群的黄门内侍,尖着嗓子齐声大叫:“陛下有旨:魏一笑谋逆当诛!诸将士速将他拿下!”
这句话反复再三,终于为场中厮杀缠斗的禁军所闻,不但魏一笑的部属们全然愣神,即便魏一笑本人也如坠云雾。
而那两校尉所统的禁军忽得圣谕,Jing神大振,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