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垂着头听冲天柳上的知了吱哟吱哟地叫。农田里却是青秀的,秧打着苞,有的苞出了谷,一穗一穗,在一片崔叶子间俏生生露了脸,刚出世的宝宝样温柔娇嫩。
眼看夏天的庙会要到了,可不是?六月二十六,再过一天,后天就是了!
云良妈到街上买了两刀烧纸,一刀黄表。回家的路上经过萍萍公公的小卖部,云良妈把自行车停在小卖铺门口,进去瞧了瞧。萍萍的婆婆得了偏瘫病,躺在床上起不来。老太太一生要强,是村里头号Jing人,小卖部卖的东西从来比街上贵。老头儿倒是十分和气,当过大队书记,十年前村里最数他们家风光!现在,更风光的把他们比下去,老太太照样儿骄傲,一箱啤酒比街上贵三块,一包火柴贵两毛。村里人虽然不情愿,但从人家店门口迎来过往,隔不多久总要进店里去光顾生意,过节更要光顾,哪怕是在街上留一两样东西不买!这会儿老太太躺在床上,见着来看望她的人就哼唧起来:“叫我死了的好!”老头儿顶着灰白头发,无Jing打采地坐在柜台后头的大椅上。云良妈站在床边,宽慰了几句。老太太也没听她说话,只顾哼着。云良妈便到柜台上买了挂鞭炮,就出来了。
庙会前一天,云良妈就跟银子妈、玲玲妈和云良三nai,提着烧纸香炮去了山上。因为庙会那天人太多,而且大都是去玩的小青年和放了假的小孩子们,得花把劲儿去挤,不如提前去!山上炮声不断,云良三nai要带两响,云良妈说:“走哇,就等你一个!这炮你敢放?”三nai咧嘴笑着,掂量来掂量去,她不敢放,便将那筒两响搁下了。虽然是提前来,山上人还是多。往年庙会上唱的都是皮影戏,今年村里多出了些钱,准备唱大戏,戏台子已经搭起来了。大头妈爬山爬得热汗直流,边磕碰着在山道上走,边享受着山顶上吹来的凉风,眼睛流连在戏台子上,说:“明天在这山顶上看一天的戏真搞得!”银子妈说:“看一天?看两天也可以!这戏要唱两天!”“哪有空儿!”大头妈笑道,“一个老妈子,屋里头活儿不搞,跑山顶上坐着看戏,不叫人笑得肚子痛!”玲玲妈笑道:“在村里唱差不多,还要爬山,再叫我爬一次我是爬不上来的!”
说着,她们已到了庙门口。银子妈把炮挂在树丫上,点着,又从提兜里拿出两响搁地上,用两块砖头夹着,点着炮引子,两响“哧嗵”窜天上去了。三nai在后头眼羡地说:“这个女人敢放两响!晓得我也把我的两响带来,叫她给我放!”云良妈把刚在山上买的纸楼换个方向提着,免得叫风刮破,说:“你的两响能叫人家代放呀?那是对神不敬。”银子妈笑道:“没事儿,我这两响够响,你对菩萨说咱们是一快儿的,菩萨肯定会照顾你!”云良妈放了挂炮,边烧纸边念念有词,保佑家里财源滚滚人畜平安!保佑大女儿将来找到好工作,二女儿和云良将来有米有粮不愁吃穿!然后,把纸楼也捡进火里烧了,跪在垫子上,又念了一便,磕了头,作了揖,起来。见三nai还跪着磨磨蹭蹭,便笑着走出庙里,跟银子妈她们一起等她出来。
走到半山腰,天突然暗了下来,山头上隐隐传来雷声。“哎哟,昨日预报说今朝有雨。啧,忘记拿伞!”玲玲妈分开挡路的棵囊子,后悔地说。“我也看了天气预报的,说没得大雨。”大头妈摘了红通通的毛楂含在嘴里,气定神闲地走着。这时,一个响亮的炸雷打在山对面的石窝子里。银子妈道:“我怕这雨不小,咱们还是走快点儿!”“咦,已经在下啦!”云良妈摸着落在额头上的雨点说。原来雨早下来了,因为山上有树盖着,雨落下来,树都接住了,可山洼里的野塘早已被豆大的雨点砸得起了满塘水圈圈儿。她们下到山底时,雨已是要泼下来了,连山上秘密挨着的松树都接不住。几个人拿袖子提兜遮住头,急急往回跑。
云良妈到家时,云良已经回来了。雨大了活干不成,只好收工。云良妈望了望屋外密密织着的白亮雨线,拿手巾擦着头脸上的水珠,笑眯眯的。这下好了,终于下了雨,看样子河里也会涨满,塘里也会涨满,田里更不用说了!只是,田缺没别开,怕水多了淹坏了秧苗。过一阵子,等雨势小点去挖田缺。云良妈想着,进了房里换衣服。院子里的积水经过Yin楼,淌到外头去了。雨里挂着风,风把雨卷到石檐上,shi了大半个石檐,又往敞开的堂屋里漫去。云良连忙把厨房门口的椅子搬到屋里去,拿了只大胶盆搁石檐边上接雨,把没晾干的衣裳转移到屋里。云良妈在椅子上坐着补云良的衣裳,见雨小了些,就放下阵线,打着伞,扛了铁锨去田里。云良见供桌底下的地面浸了水,想是后园出水沟堵住了,以往下暴雨妈都要去疏通出水沟。到后园一看,果然是沟堵住了。他把沟里的烂树叶子和土坯渣子清理出去,然后瞧着畅通的水流自言自语道:“等雨停了,把沟里掌上水泥就不容易堵。”去年他跟爸从浙江带回的枇杷果树已长到半人高,正迎雨摇晃着小船似的叶子。
云良妈挖完田缺回来,正洗手,想起了花生地。花生地在地洼里,地势低,积水不容易排出去。“花生地里的水莫流不出去呀?”妈望着云良说。墙上的钟表已经指向十点多,快晌午了,她说:“云良,你在屋里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