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些年入了风狼,杀过不少人,但没做过一件对不起良心的事,没有给师父丢脸。”
“离开安平县后我一直想学些本事,去建墨杀了景盛给你们报仇,可是我明明已见到了仇人,却没有杀他,”离鸿抚着墓碑,沙哑地道,“不管怎么说,就算杀了摄政王,搅得天下大乱,师父和师娘也回不来了。”
“我如今已不叫做小六子了,改了名字叫做离鸿,是我……十分喜欢的人所取的名字,若是有机会,我想带他来拜祭你们,他做过很多恶,可是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离鸿一提到那人,眉目间布满痛苦之色,过了许久才又向墓碑道,“太虚宫的元朔道长也已仙逝,他待我着实不错,你们生前有些误会,希望地下再相见能够一笑泯恩仇。”
他举起其中一坛酒,撕开泥封,低声道:“师父,这是你最喜欢的长安酒,长夜安平,一醉千年,我敬你。”
那酒醇厚浓烈,离鸿恍惚间只觉胡元臻就在眼前,与他交杯换盏,谈笑如昔,接着头痛欲裂,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
副都旗杆上的风狼大旗猎猎作响,有人站在高台上大声喊道:“把他带上来!”
被反拧着双手拖出的人正是狼主,台下挤满了风狼众人,一眼望去,朔北天南那些熟悉的面孔都紧紧板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的人。一只手忽然伸到狼主面前把他面具摘了去,露出底下那张绝色面孔,只见他瞳眸涣散,头发也凌乱地散落在鬓边。
“那是明月公子!是他害死了前狼主!”有人高叫了一声。
“杀了他!杀了他!”数不清的人喊叫着,无数只大手伸向了他,把那个缥缈的身影撕裂成了碎片。
“阿笙!”离鸿蓦地惊醒了,他惊慌地摸着额上的冷汗,心脏狂跳,可眼前只有和煦的日光,还有一张熟悉的小脸。
“离鸿大哥,你醒了?”洪天赐呆呆地伸出手给他擦汗,“你昨夜醉醺醺的回来,跟你说什么你都不听,刚刚又大吼大叫,是不是做噩梦了?”
意识到那只是个梦,离鸿心中稍稍轻松了些,摇头道:“我没事……”
“对了,方才小师叔传话来说,从风狼那传来了一些消息,说不定你会有兴趣。”
风狼的消息?离鸿心中有些发沉,从榻上坐了起来:“我这就去。”
梁玉见了他,脸上微微有些喜色,道:“也算风狼气数已尽,我们不去动它,它自己就搅得一团乱了,你离开的当真及时,往后好好做太虚宫掌门,再不用管那里的闲事了。”
离鸿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喏,”梁玉把一张薄薄的帛片递了过去,“这是今早刚收到的线报。”
那薄而轻的窄长布条应当是系在鸽足上传来的,离鸿一展开,便觉得浑身的血都冻成了冰,牙齿格格作响,手臂更是抖得厉害。
跟在他身后的洪天赐被他这副神色吓呆了,拽了拽梁玉的衣袖:“小师叔,到底是什么消息?”
梁玉似乎也觉得离鸿的反应出乎意料,奇怪地盯了他一会,低头答道:“有人揭穿了风狼狼主的身份,似乎是他们前狼主姜腾的娈宠,还用毒计杀害了姜腾,他Yin谋败露,武功又被废,按照风狼的规矩,似乎是打败他的那个人当了新狼主。”
洪天赐怔怔听着,轻声道:“离鸿大哥对那个狼主好像不一般,他被打败之后到哪去了?”
梁玉此时才察觉离鸿不对劲的原因,慢慢也变了脸色,喃喃道:“我以为他被赶出风狼会有所怀恨,原来他们仍有交情么?他……他被烧死了啊……”
洪天赐一惊,只见离鸿此时已面如死灰一般,将那布条紧紧握住,不一会便只有灰烬从他指缝间落下。等他再抬起头,梁玉和洪天赐都吓了一跳,离鸿双眼间尽是血红杀气,脸色Yin沉而可怕,连他腰间的离恨刀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似的,轻微地鸣响了起来。
“他怎会死,他不会死的……”这断断续续的言语像诅咒似的从离鸿齿间漏了出来,他身形微动,转眼间就跃出了屋子。
梁玉赶忙追出:“喂,你去哪?”
再无回应。
第八十章
即使离鸿如今武学修为皆已上乘,但那窄薄布条上寥寥数语却还是轻易把他击垮了,他仿佛被人扼紧了脖子,喘不过气来,不过走出几步便眼前一黑,仰天便倒。这一个跤摔得并不痛,倒使他稍稍回过神来,他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想到,阿笙武功奇高,即使自己和白煞都不在身边也不至于被人轻易击败,更何况风狼里还有南柯在。是了,南柯!离鸿心头一震,自从离开风狼后他们之间全无音讯,按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别人犹可,南柯是绝不会袖手旁观才是。
他当下便赶到了云州,傍晚的火烧云映得云州城外一片血红,城门关得紧紧的,连一个值班放哨的人都没有。离鸿在城外长长嗥叫了一声,门内全无回应,他心中焦急,不肯再等,提起气几步攀上城墙,而后跃了进去。
城内十分寂静,空荡荡的,一点人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