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实际上泽莫并不打算今晚行动,叉骨和冬兵和泽莫有直接的接触,所以很有可能知道对方真正的行动时间。他们没有出现意味着这只是踩点罢了,毕竟今晚会有太多的无辜民众到场,托尼不认为泽莫想把事情弄成这样。
“继续监控,发现新情况了再通知我。”托尼向贾维斯下令,关闭电视机屏幕,离开了房间。
但显然,托尼的自信仍然给他造成了伤害。他低估了泽莫的行动力和决心,也低估了叉骨对史蒂夫的仇恨,那种非置对方于死地的心情或许比他对九头蛇队长的还要锐利,以至于在斯达克以为筹划已万无一失之后,仍使计划出现了一丝致命的疏漏。
斯达克之所以自负,不仅仅是黑寡妇说过的他为了掩盖自己得到的情感比别人少的自卑感,更重要的是他在自己的世界一直都很成功。他不停地用高瞻远瞩的目光打着世人的脸,乃至他的成功与正确已经成了自然而然的惯性,让他以为每一次依照直觉的判断,都不可能出错。
确实不可能出错,他布设的每一粒棋子都按照他的想法在棋盘上走动。九头蛇队长爱上了他,对他卸下了防备。泽莫确定了金属的库存与盔甲的存在,派兵前往。叉骨和冬兵也顺利被挑唆起来,枕戈待旦,伺机进攻。
他设置了至少两层保护的屏障,让他在杀死对方的同时不至于像史蒂夫画里说的那样被一同拉进地狱。
只是他忽略了人性的不可控,忽略了不可控的不仅仅是那些人为的棋子,还有他自己。他不是神,归根结底他还是人。他只是强行封锁了体内的人性,让他真如钢铁一般冷血无情。
可他终归做不到。就算他真心想把史蒂夫干掉,他还是没法忽略体内萌生的一点点危险的情愫。那些情愫让他意识到诀别的临近,让他悲伤又痛恨着这份悲伤,所以必须用剧烈的感官刺激压制着那份诡秘的情感,放纵自己沉溺在香烟与酒Jing、rou体与气味的迷幻之间。
从晚宴正式开始之后,托尼就没有停止喝酒。他陪着史蒂夫做完了开场的演讲,便看似迫不及待地踩进酒池rou林。
他不想在史蒂夫身边多待一秒,那种混杂着期待与恐惧的纠葛会将他吞噬殆尽。
在失去自己的史蒂夫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托尼都用这种方法自我缓解。身边的人看到他的满不在乎与玩世不恭,哪怕对他了如指掌的佩帕都刻薄地评价他对待史蒂夫死去的冷漠。
“你没有心,斯达克,你没有心。”在佩帕推开门看到左拥右抱的托尼时,她愤怒地把卧室门甩上了。
那段日子托尼的脑袋不太清醒,不是睡着了就是喝醉了。他放肆地和身边的人开着玩笑,放肆地把各种各样的人带到床上。
他听不清曾经的好友们的规劝,而那些朋友也相信他很容易就度过了悲伤的一段,毕竟他是托尼.斯达克,任何人的离开都不能影响斯达克式的糜烂生活。
可他在害怕。他知道胸口的洞在无限扩大。
他的反应堆不起作用,好像电力不足一样总是不够亮。他害怕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大厦里,害怕门口是一片更黑暗的水域。害怕那种安静与黑暗把他变得又聋又瞎,那他很有可能会溺毙于这份浩渺的死寂。
他要很大的声音,很大的响动。他要有人进入或进入别人的身体,他要感受某种相近的温暖,要用剧烈的快感提醒自己,他还活着,他得好好活着。
他最终活下来了,在内心几乎被黑暗染透之际,他顽强地顶过来了。他无视愧疚,无视悲伤,那天他睁开眼睛,他感受到遗忘的力量。而那一刻他终于明白,所有的痛苦都是历练。当他踏着鲜血走过最狭隘的时光,他就可以重新拥有宽广的前景。
他像独行侠一样地朝着未来飞驰,他走得比失去史蒂夫之前更快了,他就像坐上了洲际导弹,向着根本没有尽头的未来狂奔。他不会再回头了,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重要到足以让他坠入深渊,不会再把自己的刺拔掉允许任何臂膀拥抱他。
因为只有他知道,失去的痛苦可怕到什么境地。那种锥心贬骨的疼痛,他没有办法再熬过第二次了。
“托尼,你喝了很多了。”不知什么时候,史蒂夫已经来到他身边。
托尼整个身子几乎都和身边的一个漂亮的男士贴在一起,那个男士身上的味道很迷人,而且是棕色的头发,灰色的眼睛。他和史蒂夫不一样,所以是安全的。
史蒂夫不由分说地拿掉托尼手中的酒杯,而托尼便顺势从那名男士手里拿过对方的杯子,挑衅般地喝了一口。
“不要破坏气氛,史蒂夫……不要破坏。”托尼说,不轻不重地推了史蒂夫一下,“大家都是为着你才来的,你不该扫兴。”
九头蛇队长的脸色不好看,但他没有发作。
“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托尼。”那名男士搂着已经满脸红晕的斯达克,与史蒂夫交换了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托尼还轮不到你来照顾。史蒂夫微微眯起眼睛,在内心轻笑。
可这确实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