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沂也早就习惯了。
忽然听见这么一出,长安已经合上了的眼睛立刻又睁开了,神色看起来也像是清明了些,问道:“出事了?”
华沂神色不动道:“小事,你不好出面,稍微躲一躲他们。”
说完,他披上衣服起来,平静地对跪在一边不敢大声出气的奴隶说道:“去把今天温着的药端过来给他——然后叫人将卡佐长老跟布冬城主的家围起来,让巡夜的城防绕路,就说布冬城主的小儿子突发急症,送到了阿叶医师那里,会传人,不怕染病的尽管去探头探脑。”
奴隶吃了一惊,略有些惊惧地抬头看向华沂。
“告诉索莱木,他知道怎么处理。”华沂压住奴隶的肩膀,忽然又笑了起来,“你慌什么?快去吧。”
华沂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忽然鬼使神差地一回头,却发现原本迷迷糊糊的长安不知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正一声不响地靠在枕上,神色不明地望着他。
华沂顿了一下,抬手挥退了奴隶,走回床边,将长安的被角压好,微微俯下身,问道:“你起来做什么?”
长安犹豫了片刻,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卡佐出了什么事?”
华沂一时没吭声,长安却垂下眼,不去看他,过了一会,径自说道:“从巨山部落的地火逃出来,一路躲着山崩地裂到了东海,在山洞里便死了半数的人,卡佐一直没少出过力,你……你是不拿他当兄弟了么?”
华沂听了心里一动,心道谁说他不懂人情,长安一天到晚板着一张和城规一样的脸,仿佛不知通融为何物,人情却总是在他心里头搁着。
只是有多大的心,搁得住这许多平素不往来,只默默存在心里的情份呢?
华沂抬手拢住长安的下巴,手指仿佛爱不释手一般在他嘴唇上轻轻摩挲了片刻,继而哄道:“怎么不当兄弟,只是布冬也是我的兄弟,眼下卡佐与他起了冲突,闯了祸,我不能慌,得尽可能地替他们兜着,才好私下里调节,你说是不是?”
长安没点头也没摇头,似有所虑。
他以前还从不知道,人竟是要忧虑这许多的事。
华沂将他按下去,正巧奴隶端着草药进来,便吩咐了他看着长安吃药,自己带人往卡佐处去了。
走出大帐,华沂敛去了笑容,目光冰冷。他终归不想让长安觉得自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如今十数个城,东半大陆尽数归入他囊中,新的权力层在动荡中形成,权力层中最原始的圈子自然就是他们原本所处部落中的弟兄,这本没什么,有人的地方自然便有派系。
只是以卡佐为首的黑影部落这些人,个个都是原来部落的Jing英,从海珠城建立开始,便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在王城的势力如今无人能出其右,也从不懂得低调些,甚至传出了什么“十三黑鹰”的名号,华沂心里早已经隐隐忌惮。
然而如长安所说,他对这些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人,也不是没有感情的。
在最糟的日子里,他亲自守卫,夙夜殚Jing竭虑,不愿意损失一个兄弟,可是这种感情早已经在日复一日的彼此平衡、互相牵制中慢慢被消磨出了圆滑的弧度。
最凉不过人心,他待别人如此,别人待他也是如此。
布冬的小儿子没什么正经差事,人又不怎么聪明,和卡佐能能有什么厉害冲突,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卡佐对上,难道不是卡佐故意挑拨着试探自己作为王的反应和底线?
……只是没想到这回弄巧成拙,试探得出了圈。
索莱木十分伶俐地站在门口等着他,周围还假模假样地撒了一圈药粉,隔着风老远都能闻到那股药味。
华沂压低声音问道:“人都在里面?”
索莱木点了个头。
华沂面沉似水地与他错肩而过,索莱木没动地方,只是叹了口气。
旁边有人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索莱木一抬头,只见这人正是青良。
青良学了三五年的刀,一直也没学出个所以然来,时间长了,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索性便想换一条路走走,便成了唯一一个以兽人之身学医道的人,大约是性情缘故,青良跟阿叶学起草药来,倒是头头是道,一日千里。
门口的药粉便是索莱木让他撒的,青良半夜被叫起来糊里糊涂地随着索莱木做了这么一出,也不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索莱木说道:“没什么,我要娶媳妇了。”
娶媳妇为什么要叹气?青良傻愣愣地摸不着头脑。
这一夜的事,不知是有心人煽风点火,或者被什么人有意放出,第二天便流传到了整个王城中,暧昧不明、语焉不详。
据说那天早晨天刚刚是蒙蒙亮,十三黑鹰除了卡佐不见踪影以外,一起跪在了王回帐的路上,将王驾挡了个结实,若不是城主长安突然带着城防出现,强行干预,这事险些难以收场。
隔天正是十五,七长老议事,却比往日都短了不少,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把王气得中途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