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蹄,沥干水份。
婆子把大锅里的开水舀出来。
纪婵套上围裙——围裙后面开口,酱红色粗布做的,衣角上用草绿色绣了一串蒲公英,几条垂着的草绿色带子便是扣子了。
“我来帮你。”司岂终于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心里美滋滋的。
纪婵看了一眼正在舀水的婆子,说道:“不用,我平时也是自己系。”她举起手,开始系脖子上的一对布绳。
司岂上前一步,系背上的两条。
腰间略微绷紧了些,纪婵清晰地感觉到司岂手上的力量。
她莫名地想起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情侣在厨房里一些情节,耳朵尖慢慢红了。
婆子终于舀净了锅里的水,提着泔水桶跑出去了。
罗清正在门口陪胖墩儿玩,婆子出来后,他往里面看了一眼,笑嘻嘻地问胖墩儿,说道:“小少爷,跟爹娘一起过日子是不是更有意思?”
胖墩儿严肃地摇摇小手,说道:“非也非也。”
罗清心道,他一个外人都觉得很不错了,胖墩儿怎么还觉着不好了呢?
螃蟹死了,胖墩儿戳戳两只眼珠子,遗憾地咂咂嘴,“这就死了,看着挺横的呀。”
罗清跟屋里的司岂对了下眼,问道:“小少爷,为何不好啊。”
胖墩儿卸了螃蟹的两只小腿,“你看我大哥二哥就知道了。”
罗清还是不明白,大少爷二少爷怎么了,都挺好的呀。
胖墩儿见他一脸茫然,说道:“诶呦,我的大少爷诶,那儿可不是玩的地方;诶唷,我的二少爷诶,这个东西可不能动;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小少爷责罚。”
童音或高或低,他把伺候他们的丫鬟婆子的语气模仿得绘声绘色。
罗清噗嗤一声笑了。
那是,纪家跟司家比起来,比没规矩还要没规矩,别的不说,哪有下人跟主子一起吃饭的?
胖墩儿给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色,终于放过了那只倒霉的螃蟹。
纪婵在炒油锅,油烟很大。
司岂被赶到门口,胖墩儿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有些难过,但又知道,胖墩儿不过说了实话罢了。
纪家人口简单,对于胖墩儿这样聪慧又敏锐的孩子来说,确实更加舒服些。
还有母亲……
尽管她对纪婵已经有所接纳,但纪婵能适应司家的规矩吗?
若真的成了亲,母亲会允许她继续去大理寺吗?
如果不允许,那他的确该好好想想了——不是算计着怎样让纪婵嫁进司家来,而是怎样平衡司家和纪婵,以及他们一家怎样生活,在哪儿生活。
司岂带着孩子玩去了。
纪婵把猪蹄炒热,放入腐ru,炒均匀炒烂,加入没过猪蹄的热水,再淋入酱油,放白糖。
煮开后,盖上盖子,用中小火焖煮一刻多钟,然后倒入花生,再炖一炷香的功夫。
猪蹄软烂即可。
做好猪蹄,螃蟹出锅,大厨房的饭菜也来了。
纪婵让婆子把猪蹄和螃蟹分成三大份和一小份,一小份是司老夫人的,剩下的是大房、二房和他们外院的。
当纪婵在正堂里摆了圆桌,司岂、司岑以及纪家三口同坐一堂时,其他几分猪蹄也到了大房、二房和司老夫人处。
司衡陪司老夫人用饭。
天气凉了,老夫人腿疼,饭菜就摆在炕桌上,娘俩相对而坐。
司老夫人盘膝坐下,眼睛登时亮了,“今儿还有海蟹,我说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呢。”
司衡挑了一只又大又沉的,掰开蟹壳,露出满壳的蟹黄,笑道:“小纪大人买的,还有猪蹄,也是她亲手做的。”
“这姑娘确实是个能干的。”司老夫人感叹一句,夹起一块软烂的蹄筋放到嘴里,细细咀嚼完,笑道,“这猪蹄软烂有嚼劲,比咱们府里的厨子做得好吃,你也尝尝。”
司衡从善如流,也夹了一块放在嘴里……
司老夫人又道:“这些日子冷眼看着,咱家逾静眼光不错,他们二人确实相配得很。”
司衡剥除螃蟹盖上的内脏,长柄勺刮下蟹黄,连壳放到老夫人的碟子里,说道:“配是配的,只可惜纪婵官居六品,不大可能辞官,来咱司家守着内宅。”
司老夫人犹豫片刻,说道:“匀之求皇上放纪婵回来怎样?”
司衡笑了笑,“母亲,内宅不缺小纪大人一个女人,但大庆却缺少纪婵这样好的大理寺官员。”
司老夫人叹了一声,“逾静也怪可怜的,不然你再劝劝李氏?”
司衡抬起眼,惊诧地看着老夫人,“母亲能接受她?”
司老夫人笑道:“你这孩子,逾静是我孙子,二十五了,喜欢的女人总娶不到手,他又是个长情的,我这祖母的怎能不心疼。”
“但李氏说的也有道理,她那么个身份确实尴尬,老身一直犹豫着,不好多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