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有什么好说的,金钏儿可侍候的是太太,按咱们家的规矩,便是这屋里提拔谁,也是太太说了作数,谁知道她竟然弄鬼入了老爷的眼,叫老太太亲自发了话!”
忽见甬道前方角门外有一人在偷听,可不正是周瑞家的,她还未瞧见林黛玉一行人,转过去那边就呵斥道:“浑说什么呢!你们尽管嚼舌根,待我回过太太,打上二十板子都撵出去才好!”
众老婆子皆告饶求请,再四的赌咒发誓不敢再胡说八道。
周瑞家的才罢,趁这时候,林家人放轻脚步,早离了是非场。
黛玉回去,老大不自在,杏月服侍她歇着,桃月却拽起紫鹃,到廊下笑问:“没头没脑的又在姑娘耳边念叨宝二爷做什么?你是没见着方才屋里的情景,还是没往心里去呢。嬷嬷早教过,姑娘客居在这里,尽量少给这府里添麻烦,这里太太正望宝二爷成才呢,咱们不该打扰才是。妹妹可得记着了……”
一席话软中带硬,叫紫鹃脸上红羞一片,桃月只作没看见,拿脚去了。一面走一面心中思量,本以为这是个省心的,谁知也长歪了,自打这府里有了娘娘,紫鹃行迹越发明显了。幸好没叫她服侍在姑娘跟前,只是出门时带着,只是日后出门也不必带了,得更叫她离远着些才行。
用完午膳,那些婆子碎嘴的事情便清楚了。
原来前几日贾政伤了热风身上不大好,贾母心里挂念,见几日不好,很是怨怪贾政身边的人侍候不尽心。谁知这金钏儿亦奉王夫人之命常到前头问管事的汤药饮食,色色周全用心,不知怎的叫二老爷在老太太跟前夸了一句。贾母如获至宝,正嫌柳姨娘赵姨娘不能伺候周全,见贾政也夸这丫头,当即就道:“你们太太有能为又贤良,调理出来这么个好人儿。就说我的话,明日挑一个好的丫头送给你们太太去使,补金钏儿,把金钏儿从你们太太屋里裁下了,搁到前院去服侍老爷,她那一份月例,从我这里出就是了,很不必动用官中的。”
却是当即就把金钏儿派给了贾政,又怕柳姨娘、赵姨娘之流押醋难为她,还做脸从上房出她的份例,明公正道的赏给贾政作姨娘。
朱绣听闻,嘴都合不拢,咋舌道:“这可乱了套了。”
朱嬷嬷拍她一下,笑骂道:“可知道什么,这一箭四雕了都。没过太太的手,就把她屋里大丫头抬举了,再没比这个更下脸的了。偏说的好听,叫人有苦难言。更笼络了二老爷的心,老太太为他一句话这般费周章,可不是满心慈爱之意么。再有这身边亲近的大丫头,得知道多少事情软肋,老太太坐山观虎斗,不管哪边输赢,都稳坐不亏。”
这话是背着黛玉说的,毕竟姑娘还小,自家闺女却到了该相看亲事的年岁了。这些弯绕,不管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家的婆媳斗法,都是一样,自家孩子心里清楚才好,也并不怕移了性情。
听贾母的丫鬟传话说让她安排下人收拾屋子给白姨娘住,又说那姓白的丫头已经领去老爷的书房伺候了。这话未完,王夫人耳边已似炸了一道响雷,胸口绞疼,什么都顾不得了,登时捂住心口。周瑞家的忙陪笑拉了那丫头去。
只见王夫人脸上煞白,额上却滚着汗,哆嗦着嘴唇恼道:“老爷的孙子都那么大了,身子骨又文弱,老太太往常还常劝大老爷要保养身子,如今却巴巴叫个跳脱浮浪的金钏去服侍,偏还给开了脸!”
王夫人又气又羞,忍不住向薛姨妈抱怨,“从没见的事儿,老太太往日何曾这么着过。”
薛姨妈脸上有些尴尬,这亲家婆婆给姐夫房里塞小妾,她这客居姐夫家的小姨能说什么,若是在外人跟前,她都只能当做不知晓。只是日后要仰仗姐姐的时候还多,薛姨妈只得拉着王夫人的手强劝道:“姐姐宽心,宝丫头,去家里给你姨妈取些进上的玫瑰露来。”把薛宝钗支了出去。
王夫人方才回过神来,自悔失言。
此一时王夫人心中恼火愤恨自不必多说。且说薛姨妈晚间回梨香院歇息,灯熄火灭、万籁俱静时,只听得帐幔内传出“噗”的一声轻笑。
世人多有比较相争之心,尤其薛姨妈和王夫人同为王氏女,一个高嫁进国公府第,一个却低聘入商门。初时薛姨妈只觉薛家是百万之富的皇商之家,也还不算辱没了她,但日子过起来出门交际时却发觉自家远不如想象中尊贵,经常还要倚仗她自己王家女的身份和姐夫家荣国府的威风,不比姐姐多矣。本就心有落差,待到薛蟠之父身亡,她家处境更不比以往,便又多了三分嫉妒之情。
更何况元春得了这番尊贵造化,依薛姨妈所想,若当日这府里肯使力,自家宝钗未必不能如此荣耀。偏生姐姐存了私心,怕宝丫头比过元春去,压着不叫成事。
今儿见王夫人狼狈,薛姨妈同情之时又生了几分快意,颇有‘你也有今日’之叹,想起往日王夫人信上多有夫妻和顺、儿女上进的炫耀之言,此时看来也不过尔尔。薛姨妈心中大畅,酣眠一宿无话。
次日一早,贾母便命鸳鸯亲自去请太太,王夫人坐下,却丝毫不提金钏儿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