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男人嘛,都是一个样子,不中用,只晓得生意、政治还有嫖女人。”
另一个接口道:“可不是!我整日整日地在家里闷着,他倒好!尽跟着戏子后头捧!还骗我说是出去做生意!屁的生意!从没见他往家里带过一分钱!还不是靠他家里人接济着?”
“噢!我晓得的!你家那一位,不是还听说为了捧一个戏子,得罪了唱对台的一位,人家靠山硬,不是还叫人追到家里去闹的?”
“别提了,别提了!想着都丢人,亏他这时候还敢来赴宴!”那位牵扯的太太闷着声啐了一口,语气里满是怨怼。
瘦鹃立在她们身后笑道:“我们对男子,也不必过于苛刻嘛,他们用什么思考?太太们这么多年了还不晓得?既然实在不好,怎么不离婚?太太们又不缺钱,就是平时存下的私房,也够一个女人家平平顺顺的过这一辈子了。我们是有我们的独立人格的,假如万事都要依赖男子,连自己的情感都要仰求男子来扶持培养,那也未免太看得起男子而看不起自己了。”
她脱口而出的这一段话,还是从前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这时候车轱辘似的说出来,倒让她在一众太太跟前的形象又光辉了一些。女人们总是爱听这样心灵鸡汤似的打气的话,然而真要她们做起来,就又是一回事。
她说的,她们何尝没想过。可是就是碍着一个面子。
婚姻嘛,再不好,耗也要耗下去,离是铁定不会离的。
陈伯恭忽然在她身后笑道:“什么看不起自己?”他冲着一众女眷有礼的点了点头。
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瘦鹃脑子里一刹那只想到了这一句歇后语。
“没什么,不过是我们女人家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她冲他眯着眼笑。
另一边的冯小婵不知听到迟秉文同她说了些什么,迅速的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珠,绷着唇转过身来。
迟秉文终于同冯小婵一起走了过来。
瘦鹃无谓与他们再有攀扯,便找了个借口脱身走了。
无所事事的太太们眼见得这一位鹤立鸡群似的女士摇曳生姿的离开,便又把Jing力放在了同冯小婵的搭讪上:“是冯小姐吧?噢哟,蛮漂亮的小姑娘呢!我听说迟教授上课时铁面无私的,十分严苛哦,对冯小姐您也是如此么?”
冯小婵迅速的溜了秉文一眼,脸上端着清高的笑意,颇为高傲的昂起头来道:“迟先生向来是位从教极严的先生,这是我们联大的学生都晓得的。但我从未受过先生深责,倒是屡次得到先生的奖掖——人家都十分的畏惧先生,可我简直不能体会畏葸严师的心情是什么样的,我是真不能明白,为什么人家都这样畏惧先生?”
太太们面面相觑,好半晌,才又听到其中一位问到了迟秉文。
迟秉文看了小婵一眼,斟酌着道:“小婵人极好,在学校里时也不止我一人这样觉得。各门科目的教授一向都只有夸她的好处。她待人接物亦在朋友们间印象良好,又能读书,又知时事,又知俭朴,故我觉得——”
他顿了顿,又道:“故我觉得小婵是个极具天资的女孩子,社会上应该多给这样的年轻人一些机会。所以向来是带她来赴宴,同时,也是引荐。”
他一番话说得避重就轻,小婵的脸色变了又变,却还是撑着一脸的笑,她不能落了身份——她可是新式的女学生。
太太们四下里一个对望,都纷纷客气道:“自然自然。冯小姐这么能干,我们也会帮她留心一些。若是我家那位的机关里有用得到人的地方,自然要替她安排上的。”
她们虽然这么说着,却谁也不是真心愿意帮忙。谁不知道这位冯小婵同迟教授的关系?不过就是个没名没分的“姨太太”,说白了,就是打着学生的幌子养在外头的“野女人”。
她们才没有那个闲心把这种女人揽回家来,等着她勾引自己丈夫呢!
迟秉文渐渐疲于应付这些场面上的官话,从眼眶一直连到太阳xue,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整个人飘忽起来,一眼就瞟见了在人群中穿梭的周瘦鹃。
他看着她周旋于各色人等之间,攀谈,跳舞,忙的不亦乐乎。
她天生一副交际的热肠,她仿佛生来就是这样盛大集会里的女王。
人只要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
座钟像个老顽固似的静坐在那里,忽而当当的敲着,这是十一点的钟声。
瘦鹃得了许多的垂青,心满意足的回到给客人预备着的客房里,取她的那件极考究的豹皮大衣。
没料到客房里已经坐了几个人。她定睛一看,正是迟秉文、陈伯玉同他们带来的迟冯二位小姐。
迟宝络打着瞌睡,困得抬不起头,身子晃悠悠的就倒在了一旁陈伯玉的身上。
冯小婵同迟秉文两个各踞了一张沙发椅,远远地,正襟危坐着。
这四个人里,除了迟宝络外,他们显然正在谈论着什么话题,却在瘦鹃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同时噤了声。
瘦鹃被他们那一种一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