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几个人保持沉默以外,御书房中其他人一窝蜂地开口关心起陈宣帝的身体,那叫一个真情实感,恨不得以身替之,好像个个都是忠心无比的好大臣。
听了一耳朵言不由衷、并没有多少真心的关切问候,陈宣帝唇角卷曲了一下,眼底淌出稍显冷漠和讥诮的眸光来。
他并没有忽略,这些口口声声关心着他的龙体、变着花样表着忠心的大臣们言语里夹杂着的对他身体情况的打探。
比起关心他的身体情况,这些人更关心的是,如果他真的因中毒而亏损了身体,那他还能活多久,继承人一事又该如何处置——有关端王、陈琅下毒一事,这些人想了更多,考虑得更加深远。
陈宣帝眼底的嘲讽之色越发深重,他低笑一声,也懒得继续往下听了,直接开口打断某些人嘴里不停歇的阿谀奉承:“朕刚才怎么听着,有几位爱卿再问朕身体如何?”
半垂下眼睛,陈宣帝夹着冷意的目光在那几个连遮掩都不会的蠢货身上转了几圈,似笑非笑地反问道:“诸位爱卿莫非是怀疑朕没有中毒,是故意构陷端王?”
“又或者,诸位爱卿是想知道朕中毒后是不是时日无多,想知道朕还剩多少寿命,急着要往新的人选上押注,争夺那从龙之功?”
随着陈宣帝语气冷冰冰地随手扣下两项罪证,原本还不消停,惶惶然地向他拍马屁、言辞含糊试探的大臣宗亲们立刻噤声不语,御书房内的气氛立刻陷入到凝滞和僵硬当中。
坐在陈宣帝下首第一位,之前一直不曾开口的当朝首辅文太傅此时长长叹了口气,缓声说道:“罪证确凿,端王确有谋害陛下之罪。”
文太傅皱纹遍布的脸庞上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沧桑,在御书房枯坐一下午使得他满脸都是倦意,明显有些吃不消。
他和寻常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苍老枯槁,一打眼看过去看不到什么出奇之处,只是文太傅眼神清明、黑眸透亮,半点不见浑浊,目光睿智平和,方才显出几分不凡来。
文太傅只提端王,却对真正给陈宣帝投毒的陈琅只字不提,他只连声叹道:“端王犯下此等谋逆大罪,确实当罚,陛下若要处置端王,臣无话可说。”
这番话,算是为陈宣帝派遣禁军围困端王府一事下了定语、做出了自己的表态,无论接下来陈宣帝打算如何处置端王,文太傅都不会开口多说什么。
当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文太傅往常并不与端王往来,和他既无交情,也无利益瓜葛,陈宣帝如果下令要杀端王,文太傅不会反对得太过激烈——反正端王是皇室宗亲,不是朝中大臣。
文太傅今日来,只是为了大陈的江山社稷,为了让朝堂稳固不出岔子,一个端王当然不值当什么,可端王毕竟是陈琅的亲生父亲,而陈琅是陈宣帝嗣子,极有可能也是下一任帝王。
原本文太傅是担心端王犯事拖累陈琅,哪里想到陈宣帝二话不说丢来一沓罪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端王主谋毒害陈宣帝,而陈琅更是亲自动手,连着给陈宣帝投毒数月。
陈琅当真是糊涂啊……犯下这样的罪责,就算他是陛下唯一的嗣子,只怕也无法继承皇位,这三年来内阁考察、教导陈琅的时间和心血又白费了。
难道说,还要再从陈氏宗亲中寻找合适的人选作为陛下嗣子,然后再从头教养、考察吗?
心中叹息一声,文太傅不由抬头看向陈宣帝,目光灼灼地沉声问道:“端王次子陈琅,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陈琅胆敢下毒谋害陈宣帝,文太傅实在是没脸再称呼他为大皇子,索性便用端王次子这个不lun不类的称谓代指。
文太傅这个问题一出,御书房中低着脑袋、噤若寒蝉,被陈宣帝连番出言怼得不敢再开口的大臣宗亲们全都竖起了耳朵,满心焦虑、心情紧迫地等待着陈宣帝的答案。
“陈琅已经被朕处死。”陈宣帝见殿中众人都露出紧张和忧虑的表情,心下冷笑一声,便毫不隐瞒地抛出了一颗大雷,彻底堵死了在场众人的希望和期待。
陈琅死了?!
包括文太傅在内的众人全都瞪大了眼睛,又是惊讶又是骇然,万万不敢相信陈琅这个快要坐上太子之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人居然就这么死了。
虽然说陈琅投毒暗害陈宣帝,下场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可他就这样直接死了,让他们连挣扎一下、为他求情一番都做不到,这也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心神震动之下,御书房中众人一时间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陈宣帝接下来所说的话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听进心里去。
陈宣帝抛下一颗大雷后,继续往下说道:“陈琅已死,至于主谋端王……”蹙了蹙眉,陈宣帝想了想,才沉声说道,“端王圈紧府中,任何人不许接近、探视。”
并不是陈宣帝手下留情,只将主谋的端王圈禁府中。
而是端王党羽众多,若立刻处置了端王,只怕他的那些党羽很难全部清查出来,陈宣帝是打算将攀附端王的人全部抓获以后,再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