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心虚,毕竟他这可是坏了祖宗规矩。
陈宣帝正心虚着呢,远在雍州华林郡的景寒就给他打来了远程“电话”。
经过景寒这一提醒, 陈宣帝登时又想起了陈琅下毒害他,弟弟端王在背后推波助澜、母亲太后冷眼旁观的事情,心头顿时又有怒火燃烧,那一点儿心虚立刻就鸿飞冥冥了。
结束和景寒的对话, 原本因着心中心虚耽搁了一下时间,在太庙里纠结叹息、长吁短叹半晌的陈宣帝终于彻底下定了决心,不再纠结犹豫,决心要对端王一系的人动手。
抬手用明黄色的帕子捂住嘴重重咳了几声,收拾好心情的陈宣帝起身朝太庙关上的大门走了过去。
临到太庙门前,正要打开门推门出去, 突而想到什么,陈宣帝回首朝身后无声注视着他的列祖列宗画像和牌位看了过去,眼神幽深难言,内里情绪复杂至极。
凝视了祖先牌位、画像半晌,陈宣帝胸口一阵剧痛,忍不住闷咳起来,他低垂着眼睛, 声音嘶哑地低声说道:“无论后世如何议论,朕都不会后悔做下今日的决定。”
还有一句话,陈宣帝并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无论陈氏的列祖列宗、历代帝王是否认同他的选择,待他死后去到九泉之下会不会因此责罚怨怪他,他都不会后悔。
之所以会走到这一步,完全都是端王、陈琅等人逼的,如果不是发现自己被陈琅下毒,陈宣帝再怎么不情愿收嗣子,不愿意把江山传给自己兄弟的儿子,也还是会立陈琅。
甚至于,陈宣帝其实已经妥协了,已经决定要明旨立陈琅为太子,待他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陈琅。
可就是这样,陈琅、端王他们还是等不及,他们要他早点去死,好腾出皇位来给陈琅坐,这样端王一系将得到莫大好处,再不用憋屈地看着他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病秧子坐稳皇位。
而他的母亲,当朝太后,因为下毒害他的人是端王、是陈琅,是她的亲儿子、亲孙子,又因为陈琅继位后她仍是名正言顺的当朝太后,所以就冷眼旁观他被下毒暗害。
被至亲的兄弟毒害,被亲生的母亲冷眼放弃,陈宣帝心中无恨那才是古怪之事,他在景寒的鼓动下做出推柔嘉公主上位的决定,至少有五成是因为端王、陈琅的背叛!
咔嚓一声闷响中,太庙厚重结实的大门轰然打开,袒露出屋外的风景和景况来。
陈宣帝站在太庙大门前驻足远眺,只见黄昏落日时分,天边挂着一道道颜色绚烂瑰丽的晚霞,大片殷红金黄的绮丽色彩于天空之上渲染开来,将整片天空幻化成绮丽梦幻的景象。
定定凝望着色彩浓烈、殷红如血的晚霞,陈宣帝瘦削暗黄的脸颊上落下了晚霞的光辉,脸庞上充斥着一股难言的色彩,像是坚毅,像是冷酷,又像是决绝坚定。
侍立在太庙门口、陈宣帝身后的太监总管李德顺谦卑恭顺地躬着身体,他手里挽着一根拂尘,声音很轻带着几分试探地唤道:“陛下?”
陈宣帝再次深深凝望地了远处天边的彩霞一眼,唇角微翘,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淡淡下令道:“回宫。”
太监总管李德顺跟了陈宣帝数十年,是他最为信任亲近的内侍太监,他也是最为了解、最为清楚陈宣帝的人。
如今,李德顺敏锐地察觉到陈宣帝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改变,似乎没有了进入太庙时的颓废、憎恨、丧气,反倒变得坚毅、果决起来,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可不管李德顺是不是发现了陈宣帝身上的改变,他都是不敢深想不敢多问的,当奴才这么多年,他也吃过不少亏,受过几次教训,从这些经历中,他总结出一些必须遵守的规矩来:
不该自己问的事不要问,也不要去想,更不能贸然去管。自己只是奴才,那就做好奴才的本分,主子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只把自己当个没有自我思想的木头人,不要多想太多。
从陈宣帝的改变上发现了某些风雨欲来征兆的李德顺深深地躬了下了身,显得越发恭顺谦卑,他低低应道:“是,陛下。”
陈宣帝从太庙启程回宫后,很快就回到宫中,而此时距离他离开皇宫去往太庙,也只过去一天时间而已,陈琅还被软禁在他所住的宫殿中,并没有被放出来。
陈琅被陈宣帝软禁的事情是秘密进行的,太后并没有发现此事,毕竟陈琅才被软禁一天,而陈宣帝正巧离开皇宫去了太庙,她还以为陈宣帝是带陈琅去太庙了。
前些时候,陈宣帝曾在太后面前暗示过,说要立陈琅为太子,太后便以为此次陈宣帝去太庙是为了将此事告知列祖列宗,完全没有起疑心,进而发现陈琅被软禁的事情。
回宫后,顾不得去跟太后问安,也没有招见皇后妃嫔、唯一的女儿柔嘉公主,更没有宣朝中大臣进宫,陈宣帝直接带着人朝着陈琅所在的宫殿而去。
等到被软禁关押了一天,依旧保持冷静,并没有恐惧惊惶的陈琅被带到陈宣帝面前来,陈宣帝只冷笑一声,眼神晦暗地凝视了他一眼,便摆了摆手下令道:“给朕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