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她也看得津津有味,毫不生厌。
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凝望车外的风景太长时间,很快就掩上了车帘,坐回了原处,面上带着几分怔忪地怔怔出着神,思绪不知飞到了何处。
“怎么了?”景寒见顾初瑶这一次这么快就失去了观看马车外风景的兴趣,不由略略挑眉,语气温和地问道,“是看厌了车外的风景?”
顾初瑶神情怔怔地摇了摇头,声音稍稍嘶哑地低声道:“官道两旁沿着小路,背着行李、拖家带口的那些百姓……他们是要去哪里?”
挑了挑眉,景寒闻言也挑起他这一侧的车帘朝马车外看了过去,片刻后他放下车帘转回头来语气平静地说道:“这些百姓是逃难逃出来的,至于他们要去哪里……”
垂下眼帘,景寒神情寡淡地淡淡说道:“大概这些难民也不知道该往哪里逃,只是沿着官道一路往前走吧,逃一段是一段。”
“毕竟现在,大殷上下就没有几个安生的,接收难民、发放粮草的城池,这些难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投奔,只能漫无目的地一直往前走,期待能找到一个落脚之地。”
顾初瑶面上的神情越发晦涩黯淡了,她低着头,声音极轻极低地叹息道:“我记得,七年前大殷虽然刚刚在战场上败给大秦,但大殷境内还没有难民出现。”
景寒随口说道:“大秦摄政王、大殷上一任皇帝都爱上了花甜甜,他们在六七年前陪着花甜甜退隐山林了,再不管两国政务。”
“两个国家同时失去了还算英明的掌权者,下面的人自然要为了空出来的位置和权利争权夺利,争斗越闹越大,官场越来越混乱,再加上两国一直在打仗,国内的情势自然越发混乱。”
手指微微屈起,景寒抬手轻轻敲了敲车壁,在清脆的敲击声中淡淡笑道:“而且,也不只是两国争权夺利、战争连年不休的问题,这七年来天灾也没少到哪里去,底层百姓的日子自然越过越是艰难。”
顾初瑶面上的神情有些恍惚,她低声说道:“……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只是短短七年,大殷就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改变。”
她对大殷的印象,还是七年前的模样,哪怕七年前大殷刚因为盛嘉远失踪而败给了大秦,可大殷的强盛、繁荣依旧深深刻入了顾初瑶的心底。
她难以想象,仅仅只是过去了七年,原本强大繁华的大殷就大势倾颓,变成了如今这般到处都是难民,到处都因兵祸天灾而纷乱不休的模样。
大殷如今已经成了这幅模样,难道说……国之将亡、乱世即将来临?可在混乱不堪的乱世中,受到最多折磨和苦痛的,都是最底层的百姓和民众啊。
就在顾初瑶为大殷如今的情形满心悲苦和痛心时,景寒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连忙对顾初瑶说道:“对了,你不是要收学徒传承你外公的医术吗?”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从难民中筛选天赋高的孩童当学徒。”景寒又一次掀开车帘,指了指马车外沿着官道边缘步行逃难的百姓们,“从难民中招收学徒应该很容易。”
或者说,不是从难民中招收学徒很容易,而是现下天下大乱,到处都是流民难民,招揽人手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只要给一口吃的,有的是人卖命。
若非如此,景寒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拉起了一批人手,排场不小、浩浩荡荡地带着人冲去了关押顾初瑶的田庄。
看到那些沿着官道赶路,一脸麻木、不知前路是何处的难民时,景寒心底并没有太多怜悯的情绪,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正好可以招孩童做学徒。
和本土居民顾初瑶不一样,景寒完全没有什么忧国忧民的思想觉悟。
对于景寒来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都没有顾初瑶一个人来得重要,他也只会在乎顾初瑶这个许愿人的,至于其他人……也许他会有一点儿微末的善心,也会随手救助求到他面前的人。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甚至考虑到殷行一的来历,景寒是不是“人”都还是个问题,实在不能对他有太多要求,平定乱世、忧国忧民,这些压根不是景寒会考虑的问题。
他是接引人,主要负责实现许愿人的愿望,接引许愿人渡过最后一生,他可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更何况这里还不是他的世界。
“收学徒……”顾初瑶喃喃重复了一遍景寒的提议,不由苦笑起来,有些话再也说不出口。
在看到官道两旁麻木赶路的难民时,有一瞬间顾初瑶想过要解救他们。
可是很快她就醒悟过来,依靠着景寒的帮助才逃出生天,逃离关押她的田庄的她,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去解救那些难民,除非她请求景寒出手。
先不说,她根本就没有脸面去求对她多有庇护帮助的景寒出手,就算她真的开口了,她救得了一人,又救得了天下人吗?
在这乱世中,饱受流离之苦的百姓太多了,只要乱世不结束,天下百姓所承受的苦痛就不会结束。
叹了口气,顾初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