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作曲家曾对我说:“一首曲子,尤其是歌剧这样融入剧情的曲子,对演员音域的宽窄要求得极其严格。”
我懂他的意思,每个音阶都有固定或不固定的含义。打个比方,假如一首曲子的高音代表“疑问”,低音代表“回答”(1),而演员却只能唱高音部分的话,那将意味着这首曲子只提出疑问、不负责解答,就好比一场完整的戏剧只有悬念而无谜底一样。
我当时听了他的话,情绪低落极了,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以主演的身份登上歌剧舞台。然而现在看着手中的这张乐谱,我开始觉得那个作曲家之所以会那样说,完全是因为他自身的才华与眼界不够。
魅影是个天才,我默默地想。他的创作方式,即便是几十年后的世界,也闻所未闻。
他写的这首曲子,人声部分没有一个低音。没有低音你能想象吗?所有需要“回答”的地方,他都用音色低醇的乐器代替,不仅毫不突兀,反而有一种诗歌留白的艺术美感。
我不自觉轻轻yin唱了起来。当我发出第一个音节时,我就知道,这首歌是为我而写……它太适合我了。
我的声音其实不难听,但唱歌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跑高一个调,主要原因是我的声线太稚嫩、太清脆了,这天生的,没法改,不然我还可以走走女高音路线。女高音们的音域尽管高亢,声线却厚实饱满,绝不像我这样脆得能嚓嚓撕开似的。
魅影不知道怎么办到的……让这首歌完全契合我的音域。完全契合,意味着这首歌的每一个音节,只有我才能发出。我的气息、声音、情感,就是最适合它的状态。
想到这里,我耳根热了起来,忍不住偷看了一眼魅影。他倚靠在管风琴上,指关节随意地敲击着琴身,这一刻,他的目光仿佛四周星星点点的烛火,显得有些柔和。
心跳鼓噪起来,全身的血ye逆流到脸上,我的脸颊一定滚烫到了极点。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要看了,不能看了,他能为你写歌已经是恩赐了。可脚仍然不听使唤地走了过去。这不能怪我,我在他的面前一向不听使唤。
他一如既往十分冷淡地看着我。或许是周围的烛火太温柔了,仿佛一朵朵被月光灌溉的小花,我在这样的气氛之下,情不自禁地有些眩晕。
这首歌讲的是一个残酷、Yin暗、古怪的雪人,在冬春交替之际遇见了一位春之天使。雪人对天使美丽的微笑,迷恋得无法自拔,最终选择将她囚在了地下冰窖里。
天使一进入冰窖,金灿灿的长发便变成一团焦黄的干草,眼眸也化为黯淡的死灰色。被囚的时间一长,她更是像脱水的花朵似的,枯死在了冰窖里。
雪人发现她死去之后,没有哀伤,也没有后悔,反而将她毛躁的金发尽数剪下,长久地保存了起来。
我唱的自然是天使,雪人部分则由大提琴一类的乐器代替。
在魅影的眼中,天使是谁、雪人是谁不言而喻;在我的眼中,我和他,究竟谁是天使、谁是雪人那就不一定了。
歌曲的末尾,天使即将死去,曲调犹如春阳之下流泪的冰雪(2)。我停住了,没有接着唱,而是上前一步,揭开了他的面具。
他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侧头,但没有发怒,可能是觉得无所谓吧。
管他的呢。我对他甜甜一笑,踮起脚凑到他残缺侧脸的耳畔,轻轻地说:“You?are?my?angel?of?spring.”
那天以后,我没再看见过魅影的踪迹,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不过,我也没空琢磨他跑去了哪儿——他给我惹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那天晚上,他竟然,把路易斯敲晕剥光丢在了剧院的舞台!第二天排练的时候,才被大伙儿发现。
路易斯现在可恨我了。这小子在上流圈子拥有不少贵太太粉丝,只要他愿意出卖美色,贵太太们动动手指就能捏死我。
我不由得很发愁,都怪魅影,他太冲动了。
我试图澄清过。某天排练结束,我喊住他,诚恳地跟他说事情都不是我做的。
路易斯牙关紧咬,仇恨地看着我:“花言巧语!毒妇!”
我:“……”
我无语地说:“大哥,你难道没发现,我俩的力量根本不对等么?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敲晕你、剥光你,然后拖着你走过长廊把你丢在舞台上呢?”
他听了这话,非常受刺激:“毒妇,我就知道你是来羞辱我的!”然后头一扭,气冲冲地跑掉了。
我:“…………”
真的太委屈了。望着走廊两旁没入黑暗的壁灯,我自言自语地嘀咕说:“都怪你。”
没人回答。想想也是,这家伙怎么可能回答我。他现在大概在暗中观看克里斯汀跳舞,或是待在地下迷宫写歌吧。这些猜测不想还好,一想我更委屈了。
使劲地跺了下脚,我也很想像路易斯那样气冲冲地跑掉。
就在这时,一枝红玫瑰突然掉落在了我的脚边。
玫瑰花瓣鲜艳娇嫩,花刺被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