泫听到此,看了一眼万喑,不知想了些什么,万喑一看赶快接过万泫的行囊,那行囊软塌塌的,外面包裹的布料也是粗麻,万泫一直却背在身上,直到万喑伸手去接万泫才递给了他。
“哥哥这是什么?”万喑问,其他的行李万泫都着人带回了府中,这会贴身带着的东西,想必也非常重要。
“万民伞。”万泫答。
万泫答得轻飘飘的,万喑却登时感觉手中的包裹沉得禁不住手,万泫在江浙疏浚江流,并上疏奏请疏通河道当年当地减税,一次解决了困扰江浙百年的洪泛问题。这包裹便是万泫带回来的最好的政绩:江浙百姓的民心。
万喑看到这万民伞的时候,心中涌起了对兄长无限的崇拜,在他心中,万泫一直都是一个无法超越的榜样,无论是为官还是为人、论绩还是论心,在万泫的照射下万喑变得那样渺小。万喑想,也难怪父亲的视线永远都停留在万泫的身上,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父亲赞赏的。
“上车。”万泫对万喑说。
万喑顿了下,点了点头,却将万民伞递还给了万泫:“还是哥哥拿着吧。”
万泫看了看万喑,冷声道:“你拿着便好。”
见万喑犹豫,万泫又继续道:“你心思细密沉稳,是京中唯一一个料到我会早回来的。不要总看着我,你也有自己的路。只是……”万泫说到此顿了顿:“以后不要再哭哭啼啼就好。”
“哥哥……”万喑从没被万泫这般夸奖过,准确地说,他就从来都没有被人夸奖过,如今被人这样肯定,这个人还是他最为憧憬的兄长,万喑鼻子一下就酸了,眼泪又不争气得流下来。
“谢谢长兄……”万喑哽咽着道。
“……说不要哭就又哭了。”万泫有些无奈,又不知如何是好,想找块汗巾给万喑擦擦,可自怀中一摸,便摸出了那块他临行时岱云盈送他的方帕。
那帕子绣着一片彩云,万泫记得岱云盈曾经跟他说,她是那片彩云,云块凝结自天边落下便成了最晶莹剔透的露珠,“公子的心与公子的名字一样,一尘不染”,万泫现在还记得岱云盈跟他说这般话语的笑脸,可两年后回来,那个曾经的女子此时已在一片高墙之中,他一生再无法相见,从那之后,他就又变成了那独挂在树枝、上不接天下不连地的露水。
“岱姑娘……也是为了救人。”万喑注意到哥哥手中的帕子,便明白万泫在想些什么,他试着安慰道:“我虽然未在内朝,不过也听了些当时的传闻。如今圣上只有简王和祈王两个儿子,其余都是痴傻,圣上大约也是没有想到当年会兵败被俘,以为时间很多,当时才由着元皇后乱来。结果导致到了现在,简王不成器,只有祈王可以托付重任,却未想祈王是个痴情种子,一心一意记挂着归雁徊,圣上不得已便下了‘祈王若离开,立斩归雁徊’的命令。”
“这事不能怪祈王,若是我的话,我也会去。”万泫平静地道。温珩只要不去,便是默认宣判了归雁徊死刑。
“嗯,祈王本就不是圣上那种杀伐决断的人。我想岱姑娘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到这下策,去了公主府……”万喑说到这里谨慎地看了眼万泫,才小心继续道:“直到自己有了身孕,圣上念及归雁徊如此一来也算是外戚,又想到国事有人可托,才退了一步同意祈王南下绿营。若是将来不济,也可再召祈王回来,到时候祈王也算有其他皇室可依。”
“圣上行事,均是为社稷考量。”万喑劝慰道:“只是情势如此,哥哥还是将岱姑娘放下吧。”
“不要说了。”万泫打断道:“下午还要面圣,我想休息下。”
他说完,便重新将岱云盈的那块帕子整整齐齐得折好放进怀中,闭上眼睛不再与万喑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许对于万泫来说,现在有远比儿女情长更为重要的事情。
如果说有万泫有什么地方让洪德皇帝喜欢,便是那份愿意为国为民赴汤蹈火的一腔热忱,跟被理学教坏了只知道诡辩的言官不同,万泫由最擅长权谋术数的万崇文教导长大,在洪德皇帝眼里,万泫有能力、有背景、有热情,将来比成为千古名臣,他的身上有一种光芒,那是历史的黄沙也无法掩埋的光芒。
也正是因为这样,洪德帝才力排众议,决定由万泫接任首辅之位。
“陛下。”今日的洪德皇帝依旧坐在养心殿的暖阁之中,万泫一进来他便赐了坐。
“陛下,臣此去江浙……”万泫像平时那般汇报过去一段时间的情况,洪德皇帝却抬手打断了。
“这些就不用说了,那些想要攀附你们万家的人,早就用奏折把你的事跟朕说得清清楚楚了。”洪德皇帝说:“不要说政务了,说说你在江浙的见闻吧。”
“江浙见闻,也未必会有什么不同。”万泫说。
“祈王之前从南疆回来,跟朕说国库空虚之弊端在包税之政上,世家掌管包税之权,自己却不交税,你怎么看?”洪德帝又问道。
“臣以为祈王说的有道理。”万泫回答:“但实际上应该反过来说,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