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容陌坐在营帐中,把玩着手上的木牌。
他特意去向木匠询问关于它的材质了:金丝楠木,十分珍稀的材料。
但是据木匠说,这是用来做棺材的木料,却被制成一块小小的配饰,很是煞气。
卫宪一听,当即要求由他来保管这块木牌。
容陌倒是不觉得Yin森鬼气,毕竟是薛襄留下的遗物。他握在手中,也只觉安心。
即使薛襄知道自己的亲生孩子也许已经死在那场混乱中了,眼前的这个孩子也许不是自己的孩子。
薛襄却仍然为他保留了选择生与死的机会。
容陌有许多可以避免知道真相的机会:不坚持活到弱冠,最开始时就死在容曙手中,或是是在朝廷纷争之中;不遵守与薛襄的约定,固执的一个人走下去;不选择继承信中的责任,装作一无所知,好好活下去。
每一个选择都是在走向死亡的过程。因为活着,甚至比这些选项还要痛苦。
但是在薛襄眼中,容陌若是没有逃避,才是他真正的涤尘。
这么一圈千回百转的矛盾转折,也无非是一个母亲的心罢了。
容陌没有选择直接去拜访前朝与薛氏交好的重臣。
毕竟依靠往日的经验来说,这是最为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了。
而有多少人会为了一个行将就木的帝王而选择,一个没有多少实权,甚至很有可能国将不国的太子,从而违背皇上的意志呢?
即使是容陌自己,也绝对不会这样干的。
所以容陌决定先杀了秦盛和。
毕竟,这是确认他身份的最快渠道了。
山谷秦家军的驻地中——游念坐在主位上,桌上铺满了军事地图。
他皱着眉,提起笔,在一旁厚厚的一摞白纸上涂涂抹抹的。
过了一会儿,他停下笔,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将白纸上的每一段,都一一划去了。
游念扯了扯散乱的头发,烦躁的掰着手指上的关节。
不行,还是不行。
突如其来的援军为游念的计划部署添了不少麻烦,打乱了他的全盘设计。
这恰好是游念最受不了的行为。
游念无意识地咬着下唇,毛笔架在指尖,缓缓的转动着,不时在添上几笔:若是选择两面夹攻东西南北四门,那么就可以暂时打乱敌人的阵脚,但相对的战略位置极为重要的嵊泗二门就会无人进攻。剩下的两门也就无兵力可分配了。
而在嵊泗二门集中火力,全线强硬突围的话,那么……
他站起身,拖出了一盘的下盘,按照刚才的想法摆动着士兵模型。
这算是可行的计划,但是其余六门的兵力就无法分配恰当。
他又拿起沙盘上的士兵,再次换了换位置。
不如另辟蹊径,将兵力集中在长安二门中,再安排一部分队伍奇袭会如何?
这倒是可以试行,只是唯一的问题是,他们无法完全肯定太子殿下此次究竟掌握了多少兵力。
这些战略布局都是基于太子殿下原本的兵力来设计的,而现在容陌主动撕毁契约,自己对他的现状一无所知,而容陌对自己这里的大部分情况都了如指掌,简直是亏大发了。
所幸游念还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当年在邯郸招募人马时,游念特意留下了一队死士,就是为了专门应付这种情况的。
游念闭了闭眼,他本想等到最后关头,才会动用他们的。但是,现在却被逼着不得不提早露出他的獠牙。
他定了定心神,对营帐外的常樾喊了一句:“常樾,让邵延过来,我有事交给他。”
一听他这话,常樾猛然睁开了眼,终究还是到了这个时刻了。
他喊了一句“明白了”,就准备向邵延及其部下居住的营地走去。
为了确保邵延的身份绝对的隐秘,游念特地为他们开辟了一片新营地,并放任邵延训练他的部下。
在游念这里,邵延的可信度与忠诚度,绝对是比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常樾要高得多。
常樾无奈的摇了摇头,越发思念在长安城中的温涵。
常樾与温涵自幼相识,若不是他的父亲被家中自幼就买来的奴婢出卖,自己也就不会沦落到做山匪的地步。
所幸家中的其他仆人皆不是他那般狼心狗肺,他在自己的父亲获罪后,即将问斩,自己也会因此诛九族,而受牵连时,他选择了抗旨出逃。
他不怕死,就怕落了个不清不白的身后名。
他选择烧毁了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宅邸,他无法接受一个坑害自己父亲的小人,在自己的家中作威作福,奴役百姓。
他将自己的多年积蓄拿出,让那些想走的仆人拿上银两,直接由他护送出城。
而那些愿意跟随他的人,随他上山做土匪。
常樾自认为自己将利害关系说的很清楚了:“若是你们选择走,我当即就护送你们出城,这些钱你们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