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说一面审视着陈善睿的表情,就只见他听到陈曦下落全无,皇帝陈栐亦是率军撵上去的时候,那张脸遽然变得铁青。
“消息可确切么?”见章晗默然点头,脸色苍白得可怕,陈善睿深深吸了一口气,竟是觉得嗓子又干又涩,“那大哥是怎么想的?”
“事发突然,尽管有三弟押着后军,但仍得做最坏的打算,防着最坏的结局。”章晗说着顿了一顿,随即便看着陈善睿说道,“而且,母后如今这病也说不好,万万不能再用这样的坏消息惊扰了她,所以,我会搬入坤宁宫来日夜照拂。至于四弟,太子殿下说,另有要紧的任务托付给你。这消息尽管隐秘,但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早则明天,迟则两三日,上上下下就都会传遍了。所以,母后的病虽然重要,外头的安定更重要,便请四弟在外率军巡查弹压军心,以免事到临头出乱子!”
得知这惊讯的惊怒过后,陈善睿便猜测过陈善昭和章晗的做法,最大的可能不外乎是让他留在坤宁宫以防万一,然而,此时此刻听到的这措置着实出乎他的意料,甚至可以说让他完全惊诧莫名!他死死盯着章晗,想看看究竟大嫂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的长兄已经打定了主意。可四目对视良久,他却丝毫没看出章晗有反悔的意思,不禁定了定神后方才问道:“大嫂,你这话不是在开玩笑?”
“四弟若不信,去东宫问太子殿下就是。他眼下肯定还没睡。”
说到这里,章晗便再没有心情对陈善睿再说什么,转身径直往西暖阁而去。尽管脚下踩着的分明是极其坚实的金砖,可她却感觉仿佛是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头似的,每一步都不稳当。当来到门口的时候,打起门帘的她看到秋韵知机地伸手搀扶,身上已经没多少气力的她自然不会拒绝,可才扶着秋韵的手走了两步,她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陈善睿的声音。
“大嫂,这些天恐怕里里外外都不会安定,把王妃和昂儿母子俩留在燕王府,我也不放心。可容她们在宫中借住几日?”
章晗顿时回头看了陈善睿一眼。见其脸色沉静,和自己一样丝毫不像是开玩笑,她哪里还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点点头道:“这事情我做不了主,四弟去东宫见了太子殿下再说吧。”
当陈善睿点头离去,章晗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方才转身走进了西暖阁。宋宜给陈善昭出的主意很大胆,陈善昭敢用这主意更大胆,至于陈善睿愿意答应此事,却把王凌和陈昂母子送进了宫来,态度虽则鲜明,但何尝不是另一种考验?皇帝此次亲征,把当初用惯的兵马都带走了,现如今驻留京城的兵马陈善睿并不熟,而陈善昭这个东宫太子从不染指军权,也说不上调动如意。既如此,倘若兄弟能够齐心,外头文武百官便可以安心。若是不能……
章晗回头看了一眼秋韵,见人已经谨慎地跟了上来,她便轻声嘱咐道:“明日一早,你去一趟睢……威宁侯府,把长宁郡主和金陵王带上,隐秘些。”
眼见秋韵先是大吃一惊,良久方才按捺了惊骇屈膝答应了,章晗便轻轻吐了一口气,又添了一句:“还有,让飞花悄悄入宫一趟,我有事让她做。”
如今情势未明,纵然要赌,她也不能拿着孩子的性命开玩笑!若不是陈昊太小,她恨不得连他也一块送出去!历来天家最怕的就是父子相疑,陈善昭这些年的储君能一直如此安稳,能够有办法释疑是关键。如今陈善昭若全力而为,当然能够轻易平复局势,但皇帝率大军在外,情势不明,决不能贸然行事,所以只能冒风险,而不能贸然决断!
这一夜,无论是留在东宫的陈善睿和陈善昭,在范王府书房中来来回回踱了一夜的陈善恩,还是留在坤宁宫中的章晗,每个人都几乎彻夜不眠。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章晗让人打了凉水来洗脸,用冷毛巾一遍遍敷了眼睛和额头,她又探看了傅氏的情形,这才放下手巾。就在这时候,她听到床上传来了些微动静,连忙快步赶了过去,见是傅氏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她连忙在床沿边上坐下了。
“母后醒了?”
“是你啊。”傅氏看了章晗一眼,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笑容,“我梦到了皇上大胜回来,战甲和宝剑闪闪发亮,梦见晨旭带着太祖皇帝那把天子剑杀敌建功……还梦见善嘉在后头抱怨说虏寇都被杀光了,他连个汤头都没捞着。”呢喃着说到这里,她突然开口问道,“皇上出发几天了?”
章晗知道傅氏时昏时醒,已经记不住日子,然而,这个话题正是她此时此刻心中的伤疤,她几乎是强忍着方才若无其事地说道:“出发了二十三天,母后放心,您既是做了这样的梦,不出数日,必定有捷报传来!您只要好好将养身体,到时候父皇回来,捷报再加上您痊愈的喜讯,朝中上下都会高兴的!”
“人生自古谁无死……”傅氏嘴角一挑,继而仿佛力气用得太多,便合上眼睛不多说话了。直到章晗从一旁的闵姑姑手中接过东西,先服侍了她漱洗,又喂了粥和小菜,待到时候差不多了,又拿了药碗上来喂药,她方才轻声说道,“你们之前质询了那几个御医,我都听见了。药石并不是什么病都有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