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容易!”章晗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一记陈善昭的手,见其收起了戏谑的笑容,她便正色问道,“怎么,朝中有事?”
“四弟提请父皇北巡。”陈善昭说着便微微笑道,“你也知道,漕河正由工部在慢慢疏浚,北平城先前由三弟领衔,外加徐志华跟着一块营建,两年前四弟顶替卫国公去了辽东,北平的行宫却已经造好了,北平也和从前不一样了。面对这种情形,纵使四弟再迟钝,应该也能看出这些端倪来。更何况,兀良哈人前次得了好处,现在却又和鞑靼勾勾搭搭的,不是好事,四弟估摸也是想要战功了。不过,你知道他提出的日期是什么时候?是五月,一路过去正好可以赶在秋高马肥抵达北平,想干什么自然谁都知道。只不过,四弟妹的临盆应该是在八月,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好容易盼来了这么个孩子,居然还敢提出这建议,分明是打算撂下媳妇跟着去。”
迁都的事陈善昭最初正如同对皇帝的保证那样丝毫不露口风,章晗也是后来方才渐渐察觉到的。听说陈善睿鼓动皇帝北巡北平,继而巡视各边镇,以示国力军力,她挑了挑眉便开口问道:“然后呢,父皇可答应了?”
“父皇不喜欢江南,总嫌弃这地方太Yin柔太奢靡了。”陈善昭松开手后随便往后头一靠,这才若有所思地说道,“而且母后近些年每逢下雨便犯风shi寒腿的毛病,所以这更坚定了父皇的心思。如今有人提请,又是四弟,他议过之后已经心动了。不出意外的是,这事情应该会准。”
“谁同行,谁留京?”
章晗一语问到了最关键的一点,却见陈善昭缓缓摇头:“不知道,父皇一字不曾提,他如今的心思,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皇帝登基至今已经是第七个年头了,陈善昭入主东宫也已经六年。然而,皇帝年富力强,陈善昭却已经年长,参与朝议却不能干预朝议,更何况此前这些年,他一直都在编纂大典。原本长宁三年,初步的编纂便已经完成,但陈栐那时候刚刚建了文渊阁,纳了一批文字才能都出众的翰林为大学士参赞机务,带着众人看过大典之后便认为不够详尽,要采选更多书籍,因而就把那些个大学士一股脑儿也都派了过来,由陈善昭作为总裁,继续修纂,直到去岁年末之前,方才终于得以功成。陈善昭不但得以博览群书,而且还亲自抄录了好几卷目录。
而书成之日,皇帝对他赞不绝口,褒奖为聪孝天成,贤德能为,又颁赏金银绢帛等,和其他监修、副总裁、都总裁以及众多编纂官所受恩赏都是一个性质的。一边修书,一边让宋宜给他讲授兵书以及地理志等等,他这近六年过得极其充实,但如同修书那样耗日持久的差事,毕竟找不到第二桩。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坤宁宫闵姑姑带着皇长孙来了。”
听到是坤宁宫来人,而且陈曦也在其中,夫妻俩对视一眼,陈善昭忙吩咐了一声进来,却是皱眉问道:“这时候仿佛不是晨旭平日来问安的时刻。”
事涉养在帝后跟前的嫡长子,章晗顿时也有些犹疑:“会不会是晨旭昨天去了睢阳伯府的缘故?”
“不会,那事情应该是得了母后首肯。他又不是第一次去了,听说和章昶混得很熟。”
陈善昭怎么想也想不通,听到外头有了动静,他也就不再说话。等到闵姑姑陪侍陈曦进来,见长子规规矩矩行礼如仪,那模样竟是比自己八九岁时更加早熟沉稳,他不禁又是喜欢,又是心疼。正当他仔仔细细端详陈曦表情的时候,他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了闵姑姑的话。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皇后娘娘让奴婢带着皇长孙来,是为了一件要紧事。皇后娘娘和皇上商量过了,如今皇长孙也大了,日后一日住坤宁宫,一日住东宫,也好多点时间和二皇孙长宁郡主相处。”
此话一出,不但陈善昭呆若木鸡,章晗亦是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等看到陈曦再次乖巧地行礼拜见,她方才强抑心头激荡上前搀扶了他起身,随即对闵姑姑说道:“母后好意,儿臣和太子殿下都感激不尽,只是今早去拜见母后的时候,也不曾听母后提起……”
闵姑姑见章晗欲言又止,就已经大略明白了她担忧的是皇后的身体,当即笑道:“太子妃殿下不用忧心,皇后娘娘说,早提就不是惊喜了,再说总得和皇上商量了定下之后再提。伺候皇长孙的人奴婢都带来了,日后便让他们两头伺候吧。”
事情既已经定了,章晗也顾不得再去想其他,只想着当年狠心让皇后留在坤宁宫的长子终于回到了自己身边。而陈善昭固然如今在外人面前越发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也不禁满脸笑容,重重打赏了闵姑姑后,又和章晗一块送她到了丽正殿门口。待到预备打发跟着陈曦的那些内侍宫人去收拾屋子的时候,他才陡然想起现如今陈皎和陈旻占了后院东配殿,这西配殿却是冬冷夏热,到了夏天夕晒尤其厉害,他踌躇片刻就开口说道:“把春和殿的东暖阁收拾出来。”
陈曦虽说年纪不大,但一直养在皇后身边,祖父皇帝耳提面命都是各种各样的教导,自然不会不知道春和殿乃是东宫正殿,也设有父亲的居处。他正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