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道细小的声音传入耳中的刹那,江牧几乎怀疑是自己产生的错觉。重新看向床上,依然静悄悄的,好像里面的人已经睡着了。
梁冬西整个身子缩成一团。叫了刚刚那一声后,犹豫了好半晌,他才再次开口,话语瓮声瓮气地闷在被窝里:
“你午饭都没吃……不饿吗?”
眼下时间已过下午三点,他自己好歹之前在车上啃了个面包,反观江牧是切切实实的滴米未进,从医院一刻不停地奔波到现在,连水也没顾得上喝一口……
不饿吗?
江牧凝视着床上那团隆起,仿佛想剔除某种幻梦般的失真感,缓缓眨了下眼睛。头顶洒下的灯光在他脸上投出一小片Yin影,锋冷的五官线条不经意被浸染得出奇柔和。
数秒钟短暂的沉默过后,江牧低声地回答:“饿。”
静了一会儿,被窝里小幅度地拱了拱。
江牧无声屏住呼吸。
——恍惚之间,他觉得指尖有些冰凉,好像有小汩清透的雪水,沿着指缝滴下。
那滴滴答答的雪水还没落到地面,很快又被风吹拂到空中。然后,乘着这阵初春轻暖的风,一连串宣告到站在即的汽笛声,悠悠长长的拉响在空气里。伴随着胸腔内的鼓噪声喧嚣沸盈,心里柔软得无以复加。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小蜗牛,终于从那个壳里,一点、一点、朝外面探出触角来。
“……”
仅仅对视了一秒钟,梁冬西就垂下眼睫避开视线。他抿了抿嘴角,很小声:
“我也好饿……”
——
正式开饭时间是三点五十分。
这个时间点还挺尴尬的——当午饭太迟,晚饭又太早。不过两位饥肠辘辘的男子汉也顾不上计较这些了,饭菜一上桌就双双老实埋头开吃。
事实证明,江牧的厨艺天赋还是挺优秀的,烧焦锅或是半生不熟之类的新手常见灾难,都没有在他身上发生过,具体口味上除了第一回尝试的咸淡掌控有失水准,之后几次下来都可谓突飞猛进。
常言道:吃人的嘴短。凭借一己之力扫荡了一大半的菜,饭后梁冬西自觉站起来,准备去收拾碗盘。
不过鉴于他这些天来合计摔破六个盘子的累累前科,江牧还是决定把这点收尾工作揽过来:“去吃药,顺便把药膏搽了。晚上洗完澡睡前再搽一次。”
“……哦。”
梁冬西没像前几天那样习惯性地跟他拌嘴,乖乖应下就回了房间。
五分钟后,江牧洗完碗回来,便见他抱着膝盖默默靠坐在床角。
——总算没有躲到被子里了。
由于先前钻了老半天被窝,他的头发还有些乱糟糟的,衬着满脸难以掩饰的迷茫神色,整个人好像刚睡醒一样发懵,一双小nai狗一样shi漉漉圆滚滚的眼睛,巴巴地瞧着来人,看起来格外的招人疼。
空气里弥漫着隐隐微苦的药味,江牧没再朝里走进去,只是懒懒靠在了门框边上。等到第三次捕捉到对方暗戳戳偷瞄过来、自以为隐晦、欲言又止的小眼神后,他挑了下眉:“想问什么就问。”
梁冬西别别扭扭地又瞟了他一眼:“……我问了你就会回答吗?”
“嗯。”
他的态度过于坦然,反倒让梁冬西不知道该从何问起——直接问他为什么会对自己右手的旧伤知道得那么一清二楚?关于这个疑问,他从医院回来揣了一路也想了一路,绞尽脑汁还是没能整明白。当年他受伤的事情,消息是彻底对外封锁了的,除了家里的叔叔跟哥哥,包括粉丝群体在内、甚至连银川战队的其余队员都全然不知情。
江牧又怎么会知道呢?
诸般思来想去后,唯一最有可能说得通的解释就是——
“江牧……”
梁冬西艰难组织着话语:“你……五年前、是不是在医院见过我啊?”
基于江牧是医疗行业出身的前提,他只能想出这种可能性了。
江牧的目光无声停驻在他头顶的一撮呆毛上,轻轻点了下头:“嗯。”
听到回答,梁冬西总算纾解开憋在心口的重负,先是舒了口气,而后又觉得困惑:“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如果早知道是五年前的熟人……别说在他家住这么多天,当初一碰面的时候梁冬西就得溜之大吉了。他很确定在此之前,自己根本没有见过江牧的面。
“而且我听说你好像一直待在实验室的吧,我怎么会在医院碰见你……”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之前郑哥好像提过,你曾经被你爸拉去在医院待过一个多月——?”
“正好是你受伤住院的那个月。”江牧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肯定了他的猜想。
“我也不是偶然碰见的你,”微微顿了顿,直视着对方惊怔瞪圆的眼睛,他淡声补充,“你是我负责的病人。”
梁冬西被惊呆得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什么声音来,目光难以置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