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枝沉默一会儿,“你没跟谢家分析利弊吗?即便谢暮会忘记所有,但事关两个种族的灾难,他们怎么会不愿意?”
“他们觉得我在夸大其词。”夜莫摊手,“问题是我骗他们做什么,又没好处。”
“……”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没法子。
“谢暮还有多久时间?”
“说不准。但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身上已出现新疾。”
谢暮的身体看着够虚弱了,居然还有其他病?
没多久谢宅突然来了一伙人,宣称是婚礼策划团队,沈灵枝发现实际上混进了心理学专家宋连熙。隔着老远,她听到谢母对宋连熙哽咽,“宋医生,小暮他真的得了妄想症?”
“准确的说是情爱妄想症,他幻想女方钟情与他,要嫁给他,每天好像跟女朋友甜甜蜜蜜,实际上什么也没发生,女方那边您也亲自求证了事实,很典型的心理疾病。”
“这个病是不是很难治?”
“因人而异,需要家属多多配合。我会继续以婚礼策划师名义接近他,争取治疗。”
【治不好的。】
夜莫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他的原身是白与暗金相间的挪威森林猫,趴在树上慵懒晃着猫尾,澄澈的碧绿猫瞳居高临下瞅着沈灵枝,【他表面看着还好,实际上体内已在衰败,现在逐步转变蚕食他心理。情爱妄想症只是开始,接下去可能还有嫉妒妄想症,被害妄想症,自罪妄想症,抑郁症……直至他死亡。】
沈灵枝听得头皮发麻,身为新进族员,想想自己还是有必要尽一份绵薄之力。
她找机会半路拦截谢暮,才刚坦诚自己原身,谢暮眉头一挑,“老家伙让你来当说客?”
正在逛超市被小女孩夸赞帅哥哥的夜莫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卧槽,谁又骂他。
沈灵枝:“不是,是我自己……”
“居然把我的事告诉你,看来他对你我有什么误会。”谢暮在她面前站正,微低头,眼睛严肃地直视她,“我澄清一下,以前是有传闻我喜欢你,但仅仅是为了逗枝枝,没有其他意思。如果给你带来困扰我在这里对你说声抱歉,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事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说完,沈灵枝脑子还没转过弯,他抬脚就要走。
“哎,等等等等,我现在就需要你帮忙。”
谢暮停下脚步瞥来,她咳嗽了声,“你知道我是为了看病才来这里,何谦大师说我的命数和你一样是未知,需要我们一起给他研究。可是你最近经常不见人影,有些影响进度,所以我希望你每天能准时到达大师房内。我理解这个很枯燥,想加快进度的话,如果你也附身在猫上或许有帮助。”
谢暮的眼睛很黑,仿佛洞察她小心思,“我可以准时去。但附在猫上,恕我帮不了你。”
“为什么?”
“我爷爷禁止我这样做。”
沈灵枝卒。
长老的忙她是帮不上了,不过好歹谢暮遵守了诺言,每天零点准时与她到何谦大师房中。可是有一天,不仅谢暮失约,连何谦大师也没了影子。
谢暮出车祸了。据说是为了救“沈灵枝”,致右腿粉碎性骨折。
谢家人尽数赶去医院,守着谢暮做手术,等了许久终究传来噩耗,小腿部分需要截肢。
等他从ICU转去普通病房,沈灵枝去医院探望他。
谢暮手术后苏醒第一句话竟是,“不要告诉枝枝我没了腿,绝对。那个蠢女人肯定会没完没了自责,我还想图个清静……”
他浑身青白,气若游丝,拼尽力气只为这句话。
如果说之前沈灵枝以为谢暮对那女孩纯粹只是妄想症在作怪,现在她是真能感觉他的喜欢,若非喜欢,不会舍命相救,不会到现在都惦记对方,怕女孩内疚。
谢家人认定是血光之灾,以此作为条件让谢暮娶一个八字相合的女孩冲喜。其实儿媳人选从谢暮少年时期开始敲定的就是“沈灵枝”,谢母前段时间找过女孩,发现俩人根本不是情投意合的情侣关系,谢暮还得了妄想症,只得暂时作罢,如今儿子残疾,她更开不了那个口,只能叹息另寻他人。
四合院悄悄开始布置传统婚礼。
谢暮在婚礼前三天出院回家,他面无表情,自行笨拙地推着轮椅,裤腿空了一节,没人敢去帮忙,满院的红红火火衬得他肤色愈发惨白。
沈灵枝观察了他几天,其实他表现得跟平常没什么区别,婚礼事务繁多,尽管谢家人帮他承担不少,他也免不了琐事缠身,但他都平和面对,脾气反常地好。
她辨不出这是认命还是努力面对生活。
直到婚礼当天,沈灵枝这才明白,原来他做出了选择——谢暮逃婚了。
那天她胸口又不舒服,靠在香樟树下透气,她亲眼看到一只蓝眼黑猫从谢暮的新郎官袍中钻出,躲到她身边的香樟树上,沉默远观宅子里的人跟无头苍蝇似地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