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修遥望着高空的那座浮岛,刻骨的仇恨早已在两百余年的打磨中沉入眼底,似波澜不兴。
今日,他便是又要去潜入天空岛上,寻找师尊下落的线索。
这是他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曾停止的使命,也是唯一能支撑他不至于崩溃的救命稻草。
烛戾和术玄是怎样的他不得而知,自神降事件他们聚过那一次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也只顾得上自己而已了。
为了能潜入天空岛,为了在不慎被发现后脱身,他这些年都不曾懈怠过进步。
明明他的心境已经千疮百孔,却硬是咬牙死挺住了,跟心魔厮杀,不惜以透支的方式修炼,就像歪歪扭扭也能勉强搭起来的积木,只是论谁来看都觉得已是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他这样就明摆着后患无穷,但纪修已经顾不上了,他还不觉得这是不理智的冲动、已入迷途的着相,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抓紧这根稻草的话,他可能就已经没救了。
至于天空岛……
当年那场神降事件,虽然引起了包括凤族在内的大小势力的怀疑和高度重视,但在祈星族的粉饰和斡旋下,竟就大事化小了。
不过肯定不会化了,诸方都是心照不宣地在审视着那座四处漂浮的天空之城,想要窥得此族究竟隐藏了什么惊天之秘,以及包藏的野心。
纪修当然也理解这些势力为何不雷霆出手而是选择先观望,祈星族说是小族,底蕴和实力却也不差,要想灭族怎么也得付出一定的代价,而回报都还不清楚好坏优劣呢。更别说那股惊鸿一瞥的背后力量了,怕成了玩火自焚。
只是可惜他不能浑水摸鱼趁收渔利了,只能孤军奋战,到底效率差了很多。
纪修抬手,冰冷的日光带着浮岛那一点黑影穿过指缝投射进他的瞳孔。
他自语呢喃:“师尊,等我…”
…
纪修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一旁口气不善地冷嘲热讽,惹得他头疼心烦。好一会儿才神志归位,认出了胡仙儿来。
哦,她也飞升上来了呢。
纪修无悲无喜地想到。
不难推断出他重伤失去意识后是被胡仙儿救下才躲过了祈星族的追杀,所以就事论事地,纪修对胡仙儿致谢到:“多谢道友相救,如有所求请麻烦告知一下,能力范围内必以报偿,或者我亦可另备谢礼。”
这般生疏客套令胡仙儿光火,但纪修整体那种灰暗的、冰冷无生气的气场,更让她有种堵了口郁气的无力感。
不过一想到纪修这副鬼样子是因为什么,她嫉愤的同时,又有些快意。
“纪修,不就是死了相好么,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还像个修真者吗?”
只听了前半句,纪修眼中便顿生冷光,杀气如实质般地射向胡仙儿。“闭上你的嘴,再让我听到你诅咒我师尊——”
威胁的话都在眼神里了。
尽管修为不如对方,胡仙儿却是丝毫不怵,冷笑到:“诅咒?他都已经…”
她突然反应过来,诧异得几乎气笑了,“哦,原来你竟然连现实都逃避吗?纪修,我未曾料你竟是这般软弱之人,叫人瞧不起!”
胡仙儿绕过纪修,往旁边走了几步。
她准备打破纪修的幻想,让纪修清醒过来,这既是她的报复,也是她那不争气的还没对纪修死心的爱慕,她要让纪修长痛不如短痛!
所以也怕纪修发狂,她还是保持点距离,真有情况也方便自保。
“也就大概一百五十多年前,那时我还在下界,救了个人,而后才知道她是你在中州时的同门师妹,叫霍真真。你可还记得自己这个师妹?”
记得,纪修当然还记得。师尊一共就他们六个弟子,他与小师妹关系还最好,如何会不记得。
外界不清楚胡仙儿与纪修那场被打断后就再没有继续完成的婚礼究竟为何,而受胡仙儿所救又只知自家大师兄原本是要和对方缔结夫妻关系的霍真真,见胡仙儿态度友好,她又初到上州无依无靠正需结交靠山,那与纪修相关的事自然也就成了她们之间的共同话题。
“我便是从她口中得知,几十年前、也就是距今两百多年前,你们宗门之中供奉的你师尊的命牌,碎了。”
她一字一句:“昊苍真君,已经陨落。”
“你胡说!!”纪修咆哮反驳,目眦尽裂。
胡仙儿浑身紧绷保持着防御状态。“我尽可以心魔起誓,上诉种种,绝无半分虚言!”
都搬出心魔誓言了,那九成九就真是句句属实了。
这次师尊的命牌不是他曾经对“龙行”的那回,被天衍塔消耗一空,这次没有任何人对它做什么,命牌的本尊也相隔于灵界,等闲几不可能有影响到命牌的其他情况,只唯独本尊神魂俱灭……
而且时间也对上了…
所以,师尊,真的、真的已经……?
不……
不——!!!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