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奉号历,十七年。
午夜时分,万籁俱寂,寒炎山上的镇鬼孩子无声下山。他左捧骨灰龛,右执青血玉,身后有绿罗衣如魅的玉中女鬼,飘然尾随。
清平省内有人称寒炎山上总有红影徘徊,孩子早已被鬼气侵蚀,化为赤鬼作恶,亦有人传言曾见鬼差上山,鬼孩已被拖进地府,早已不在人间。
这是殷辞绝以凡体入冥界的第三个年头,名字已渐渐被殷家和百民淡忘,如此正好。
Yin官行事,尘世之人不必牵系其中。
殷辞绝沿废弃的铁路旁夜行。民国初年,民智未开,迷信神鬼的百姓认定西洋传进来的铁路技术会堵住龙脉,坚决反抗,后在南苏北殷两方修真世家多番周旋,安抚才勉强平息民愤,同意改革引进铁路。
然而,工程危险,过程间死伤无数,不久后更传出铁路招邪,隧道中有鬼,夜夜风声鹤唳,是鬼怪作崇,使人心惶惶,流言满天,一时间铁路的隧道变成比寒炎山更可怕的地方。
首次铁路工程就此废弃,中途停工的铁路只有数公里长,荒废在此无人靠近。今年,第二次铁路工程只在苏殷两家合作下如火如荼地进行,重新选址,计划贯穿南北两边,增加经济收入。不过,这些与殷辞绝没有关系。
他今日下山,要找的是传闻有鬼的旧铁路。
殷辞绝站在深不见底的隧道口前,闭眼凝神,果真听见无数惨死冤魂的尖叫,使人耳xue受损。
“这是什麽,气候未成的初生厉鬼?”
女鬼在殷辞绝后面飘,才瞥一眼,便不经脑子地嫌弃假设,整只鬼漫不经心到极点。
“若是鬼,鬼差自会带着拘魂索前来。”殷辞绝用清脆的声音轻叱,“认真点。”
“迂腐。”女鬼嗤道:“夜深可是女子养颜的时候嗬,奴家牺牲容颜陪你出来,小孩儿别贪得无厌。”
殷辞绝像是忍无可忍地皱眉瞪她,“你是鬼!还是只女鬼,跟艳鬼一样,不强行把你的皮扯下来,你这副皮囊永远都不会腐坏。”
“唉呀,夸我永驻容颜呢。”女鬼掩嘴咯咯地笑,“嘴巴什麽时候这麽甜了,真动听。”
刻意被曲解意思的殷辞绝鼓着腮帮子气噗噗的,一脸哑巴吃黄莲,有口说不出的恼怒样子。
女鬼逗完小可爱,满足了,这才说:“不是死在里面的工人的怨念化成厉鬼,那就是地灵受到污染,隧道沾了咒?”
殷辞绝蹙眉看着地面,“土地公不在……”若地灵生变,此方土地公必然会来,由他下禀冥府鬼帝,再请动Yin判诸官才是。
在外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殷辞绝摇头道:“进去吧。”
方才进内,隧道景色已大变,犹如妖兽的血盆大口,要将内部之物吸纳吞噬!
四方扭曲缩窄,如身处海啸波涛之中,五感受阻,叫殷辞绝辨不清方向,脚下步伐不稳。殷辞绝吃痛捂住脑袋,眼底一片冷意,浮起腥红的杀机。
霎时间,如血魔再现。
“不是厉鬼,不是地灵……”殷辞绝轻声发笑,“是灵智吧,开光不过十载,天地灵气衰微,唯有捕人的Jing气为食。”
“灵智?可那不是……”女鬼喃喃,“难道……”
“呵,奇事。”女鬼神情柔和地抚掌,“今日当真大开眼界嗬。”
“若非天下罕见,何来轮到Yin官出手?”
殷辞绝取出青血玉。
青血玉的原身,是女鬼依存的碧色玉佩,这也是女鬼的鬼脏所在,玉存鬼在,玉碎鬼灭。当时殷辞绝与冥府印官契时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女鬼化成的玉,滴下Jing血后,碧色染红,便成青血玉。
青血玉又是冥府发下的玉印,名正言顺,彰显Yin官之威,殷辞绝既是玉的主人,也是女鬼的主人。
青血玉一出,方圆之内的黑chao忌惮地停下,不敢轻易接近殷辞绝,而玉印凭空在空中打出个朱红的篆刻“禁”字,黑烟如退chao般被迫散退,只留殷辞绝伫立在昏暗无光的隧道中间。
隧道发出诡异的风声,似蛇妖的嘶嘶声,又似鞭子的飕飕声,女鬼眯眼问:“它在对我们说话?”
“嗯,被人揭了底,它不敢再装死物。”
“它在说什麽?”
“不知道。无非是警告我们尽快离去,不然就只有被它消化一途。绝以为,虚声恫吓,不必多听。”
“消化……这词可不好听。”女鬼嫌弃地皱了皱琼瑶小鼻。
“绝想,我们正在洞角状灵器的腹中。”
女鬼好整以暇,嗑着瓜子,“你要怎麽办?”
“绝是何人?”殷辞绝反问。
“凡胎天魔,首一位Yin官,”女鬼微顿,“算上前世,你是名魔修呐。”
“修真者缴获无主的灵器,一可以刻禁制滴Jing血,据为己有,二可以回炉重铸,打造成适合自己的,三可以夺去其中Jing华,后彻底毁之。”
“如今它想吃我,绝是魔修,你道绝该选哪项?”
殷辞绝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