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白昼来得很早,日头很快就升起,没出六点就能把房间照亮。只是昨天下了半日的瓢泼大雨,Yin云还没有完全褪去,整片天空雾沉沉地发着青白的光。
这青白的日光中,房间的灯泡还要显得更亮些,暖黄色的光晕照在直直呆立的沈昀身上,由上而下地笼住他。
于林啸没有剃胡子,沈昀想。
他摸摸唇角,那股热息和触感似乎还残留着,连同眼眉上残留的手心的温度一起,让沈昀的脑子有些混乱。
这混乱中,一半的沈昀大喝着理智,一半的沈昀警告着后果,但角落却有一个细小的、可怜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念着于林啸的名字。
出生、性别、经历,都告诉沈昀,想要在这世上作为正常人苟活,无谓的情绪是必须舍弃的。欲望越大,失望越大。些东西生来就是没办法拥有的,他早就知道。
于林啸那样的人,那种野生动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被关在笼子里的。婚姻算什么呢,对于林啸那种家庭来说,婚姻只是一张废纸,随时可以为了利益而丢弃。
沈昀笃定自己从头至尾没有做过灰姑娘的美梦,但却预感自己将重复同样的悲剧。
窗外是肃杀的日光,窗内是温暖昏黄的室内,餐桌上是切剩的吐司边、散落的rou松碎,还有已经凉了的速溶豆浆。
真是怪胎,沈昀想,一个大少爷,却喜欢喝这个牌子的速溶豆浆。自己也够奇怪,买东西的时候,顺手就从货架上拿了一包回来。
这些芜杂的念头在沈教官的脑子里游荡,害他在例行射击训练中不停地走神,不是喊错口令就是记错分数,弄得学员满头雾水,时不时拿余光偷偷打量他。
配枪定靶的助手是同级的同事,知道沈昀的性别,他注意到沈昀状态不佳,训练一结束就来问候他的身体状况。
“要不要去看看医生?”那老好人同事很关心沈昀。
眼下已经影响到工作,沈昀也不好再坚持,趁工作的空隙跑了趟医务室。
医务室的医生认识沈昀,一见面就知道沈昀身体上出状况了,问他怎么回事。沈昀也有些不解,告诉医生自己都有遵守医嘱,之前还好,最近突然又异常起来,容易胡思乱想。
“做个激素水平测试吧。”年轻的女医生建议。
测试做了不到半小时,结果显示确实有些偏高,但还在正常范围内。
女医生盯着屏幕问道:“最近和伴侣的感情状况怎么样?”她不知道沈昀的对象是谁。
“还……好?”沈昀有点犹豫,“昨天之前有半个月没见。”
“半个月前有性生活吗?”女医生神色很冷静,让沈昀也莫名地平静下来。
他想了想,答道:“有几次。”
“保护措施?”医生追问。
沈昀愣住了,结结巴巴红了脸,刚要回答,就见医生摆摆手,表示已经了解了。
她掏掏药柜抽屉,拿出一盒验孕棒递给沈昀,道:“明天早上空腹按说明测试。”想了想,又婉转地补充:
“双性人怀孕很难,但是堕胎也很难,特别伤身体,你要考虑清楚。”
——
傍晚太阳西沉,营区上空又开始飘细密的雨滴,整片天空压得很低,虽然不暗,但是也不亮,清晨一样发着青白的光。
空气微透着shi冷,让夏末的虫蛙失去了鸣叫的力量,度过了整整六个月的新叶也瑟瑟发抖,落了几片到路边了。
沈昀没带外套,更没带伞,出了医务室就被冻了个激灵。但他好歹是军人,魔鬼训练都能挺过去,这点低温下雨实在是比挠痒痒强不了多少。只是他刚正走着神,才被扑面而来的秋意雨气吓了一跳。
于林啸让他看微信,其实也没发什么,只是为了把自己的微信强行加到沈昀的好友里。而新兵的手机非周日都要收上去统一保管,发送到沈昀手机上的只有几张糊得看不清什么东西的照片,和打得乱七八糟的一行字。
一看就是偷玩手机被没收的证据。
研究半天,沈昀才研究出来于林啸那几张照片是想拍他做的便当,底下一行错别字好几个的句子,不仅嘲讽沈昀做菜难吃,还要开黄腔,让他以后少做饭,多做爱。
沈昀哭笑不得,对着手机屏幕骂:“大傻逼。”
而于林啸因为夜不归宿和偷玩手机,被拎着脖子罚站军姿跑圈一整天,此时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摸摸鼻子朝天看,心想这破南蛮地儿就是烦,成天下雨,心里也给下得shi漉漉灰扑扑的。
也不知道沈昀有没有回信息,回的什么。于林啸想。
第二天就是周日,于林啸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微信,沈昀备注食材杀手,头像是他家狗儿子的照片,边上空荡荡没有任何红点点。
于林啸火了,一个视频电话就打过去。
电话响了半天才通,屏幕上正对着天花板,沈昀那边细细碎碎不知道在收拾什么,含含糊糊地“喂”了几声。
“你干嘛去了,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