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生份
这一夜,无比漫长,煎熬的等待彷佛永无止境。
子yin睁着空洞的眼瞳,紧盯住那闭合的手术室门,眼眶刺痛,却是已经没有泪水再流下了。
白镇军坐在旁边,一直握住子yin的手,与他同样一夜无眠,他眉头深蹙,是一言不发的模样。安慰的话早已说尽,手术结果却是犹未可知,他便只能陪伴着子yin,同样期盼着四姨太能平安无事。
不知道多少个时辰过去,手术室门终於打开,子yin瞳孔大睁,随即就像弹簧似的,猛的站了起来。
「医生﹗」子yin神色紧张的喊了一声。
穿着一身大白褂的洋医生走出来,看到白镇军,先是谨慎的一点头,用德语道:「白先生,请不用担心,这位女仕已经平安无事。」
白镇军绷紧的脸容有一丝放松,他微微颔首,便道:「谢谢你,医生。」
子yin怔怔的听着二人说话,竟是双脚一软,就往後跪下去。白镇军当即托抱住子yin,才感觉他混身细微的发着抖。
「医生……」子yin也用德语说:「太感谢你了。」
「不,救人是我们的天职。」没想到这年轻的华夏男子也会说德语,医生感到诧异,然而同时神色也亲和不少,语声刚落,护士们就把病床推出来了,子yin连忙到床边看,就见母亲裹在白被子里,手里插着管子。她的脸是白的,唇却还带着一点血色,这就教子yin心神安定下来。
「我们现在送她上病房,待麻醉药效退去,病人便会醒来。」医生道:「你们再等一会。」
白镇军从後挽住子yin,就问:「悠予,要不要找个房间休息?」
子yin摇了摇头,眼眶红着,目光只随着病床而去:「我想陪着母亲。」
白镇军抿了抿唇,对此刻的子yin只有言听计从,两人就移步到四姨太病房门前坐着,等待她醒来。
白镇军环住子yin的肩,就道:「睡一下,你整夜都没有合眼。」
子yin目视前方,平静地道:「我不困。」
白镇军看着子yin憔悴的脸色,想他这段日子,也许就不曾睡好过。他垂下眼,道:「悠予,对不住。」
「大哥何必道歉?」子yin苦笑道:「意外这事,不是任何人能避免的……」
「不,我是指……」白镇军皱了皱眉,终究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让你伤心了。」
子yin目光怔忡了半晌,脸上无悲亦无喜:「是我咎由自取。」
白镇军看着子yin,突然就把他贴实的拉到怀里,在他的发旋儿上轻轻喙吻。
「我该让人护着四姨太周全。」
子yin试图牵起一抹笑,然而那笑容却是拉扯着胸口的伤疤,令他一笑,心堪就要痛了。
「那不是大哥的责任。」
窗外渐渐露出了淡紫的天霞,护士们不时走过,她们值着夜班,就和二人一样未曾合眼。子yin看着那大片的天空,才突然觉出了稀罕。原来这是半年以来第一次见着的黎明——在牢房里,总只有小方框里透进的晨光。
这时,巡房的医生和护士都来了,要进病房去察看四姨太的情况。白镇军也藉着这时候,向护士要了杯热巧克力,送到子yin的面前。
「喝了它,让身体暖和些。」白镇军道。
子yin接下去,却道:「大哥……你若是忙,就回去办公吧,待母亲稳定下来,我会回监狱去。」作为镇帅曾经的书记,他很清楚大哥的军务有多繁重,这麽陪着自己一天一夜,不知道耽搁了多少事。
然而白镇军听着这话,眉头只比刚才更加深蹙,「你现在是要和大哥闹生份了?」
子yin抿了抿唇,黑瞳里却是敛去太多复杂的,难以名状的情绪,「大哥能把母亲送进洋医院,我已是很感激。」
白镇军沉默下去,相伴如此多年,要说子yin的性情,他也已经摸到了底。他就清楚感到,子yin如今是把他,甚至整个白家往外推了。
「过来。」
白镇军攥着子yin的手,就把他带到了无人的楼梯处,四目相对着,他抚着子yin憔悴的脸,倔强地紧抿的唇,就道,「我爱你。」
子yin神色微动,却是别开眼,道,「我知道。」
「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白镇军却是逼着子yin抬头,把目光对上,「我这辈子只有你。」
子yin就悲戚的笑了起来,却是除了点头,甚麽都说不出来。
「悠予。」白镇军凑近去吻子yin,试图唤起往日缠绵缱绻的甜蜜。子yin又乖又软的张开了唇,舌头交叠,可尽管如此,却已不是往日的感受。
两人分开来,子yin就先垂着眼道:「大哥,对不起……」
白镇军默默凝视了子yin一阵,就道:「洋医院不是我安排的。」他拨着子yin耳边的发梢,「是三弟,他最先接到消息。」
子yin神色一怔,想起来到医院的一刻,是谁牵着他往手术室走,他的眼底微微热了起来,连带的,眼前的大哥也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