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医院是看尽人情冷暖、世间百态的地方。
产科犹甚。
比如现在,众人都看着一个Ω在打一个α。边打边骂:“你怎么敢这么玩弄他的感情,还让他怀孕……”
这个α来的时候风风火火,带着一大群人,他轻轻一个眼神示意,那些人就四散而去处理各种事宜。显然是一个发号施令惯了的人物。
可现在他在Ω面前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都没有。任由对方的咒骂、挠打。英俊的脸上被指甲划出的伤痕都渗着血,顺着线条锋锐的下颌蜿蜒着洇得白衬衫的领子都染了淡淡的红色。领带更是被揪得皱巴巴的,没有半点刚来时衣冠楚楚的样子。
戚守麟一言不发,咬肌紧绷着。
为了缓解池焱的心情忧郁,不能把他的行动限制死。因此还会由着他继续工作、给他单独活动的机会。
明明就已经那么小心了,却还是出了事。他们的孩子甚至还未足月……
“确实是我让他怀孕的,”戚守麟面对谭彻给予自己的打击概不还手,没有告知对方家长,的确是他考虑不周。但他无悔:“可我早就对您说过了。我对池焱的感情是真的,没有任何想要钓着他、玩弄他的意思。”
“‘让我来爱他,让我来做他的家人。’到现在,这个决意依然不改,以后也不会变。”
谭彻冷笑,眼神中确是哀痛:“说得倒是轻巧,可你并不能抹去你有灵魂之番的现实。焱焱他因为你……因为你和你的灵魂之番,那段日子过得有多辛苦。你无知无觉,只知道接受那个Ω的信息素,你怎么会懂?!”
灵魂之番、灵魂之番、灵魂之番。
所有人都在拿灵魂之番、拿容姿不匹、拿地位悬殊,来阻挡他和池焱。
可怎么就没有人想想,他和池焱其实根本没什么分别,他们都平平等等的,是个人啊……
戚守麟的眼睛渐渐蒙上一层Yin翳。
即使是对信息素没有那么敏感的β们都感觉到以这个α为中心,空气好像渐渐凝固了。这并非是夸张,而是因为高量级的α信息素浓烈得像积云,而后仿佛变成了粘稠漆黑的油质,挤占着室内的每一丝空气。
谭彻不由自主地后退,身后几乎有人小跑着逃离。每呼吸一次,极寒、极辛的感觉就是刀子在肺里刮。
他开始还能强撑着,但后来止不住剧烈地咳嗽,因咳嗽又要吸入大量空气,从而更加剧了信息素的摄入……
“君王”并不剥夺任何人呼吸的权利,但却有让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受刑的威能。
谭彻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
这时有人拿了什么东西整个罩住了他的脸。
“戚总!他们说池先生现在醒了,但孩子是要顺产还是要剖,得要您去签字……”吴秘书把防毒面具似的信息素隔离罩罩在了谭彻脸上,他一个β都承受不了戚守麟么作的,早有准备。
雕像似的戚守麟这才动了动。
谭彻在面罩里气喘吁吁地说:“我……我才是家属,我才能……”吴秘书赶紧摁住了他。
戚守麟的嘴唇无情地开合着:“您要明白一件事情……”眼睛里还是一点光亮也没有。
“一次又一次伤害池焱的人不是我。”
“是您。”
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过了好一会,吴秘书才把谭彻扶起来,帮他把面罩取下。
“请您以后千万别再拿灵魂之番的事来攻讦戚总了。”吴秘书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他本来发型整齐,现在乱得可笑。
“我是局外人,可也是整件事的亲历者……我向您坦白,戚总曾经是有灵魂之番,可也早就不了了之了。”
谭彻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吴秘书艰难地吞咽了几下,又思忖了一会才道:“您是池先生的爸爸,我才敢同您讲。”
“戚总能摆脱灵魂之番这事听起来就像是什么……是什么神迹一样对吧?”
“不,不……与其说是摆脱,不如说他是……是不知道凭着什么方法,还是意志之类的东西将那条锁链‘转移’了。”
“转移到了池先生身上来。但您也知道,池先生根本就对信息素没有感觉,也没法控制。所以偶尔池先生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就会出现刚才那种不受控制的情况。”
“最近池先生好像也过得郁郁寡欢,戚总要当父亲表面上笑着呢,可其实心里不知道沉到哪去了。连带着我们做下属的都得小心翼翼。”
吴秘书神情凝重:“因此池先生就是戚总的‘枷锁’这种说法,真的不是什么痴情的比喻而已。”
戚屿钊和乔霖夫妇俩隔着玻璃看向保温箱里的婴儿。
她那么小,跟幼猫似的。因为还未足月,甚至都得插着导管辅助呼吸。
两天前接到戚守麟的电话,他语气轻快,说出的事却犹如惊雷:“你们有孙女了。”
于是夫妻二人便立刻定了最近的班机回国。
孩子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