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头一次失去了自信。
只是小草的态度也让他有些摸不准,毫无疑问两人在身体上是无比契合的,他能感受到人对他全盘的依赖和迷恋,然而脱离了系统呢?小草对他一无所知,在知晓了他充斥着战争与权斗的过去之后,还是会对他真心以待?
要不是有小草……
“先下马吧!我到那边等你们!”
“宝贝,你身体好些了吗?
待机。”
他颇有些惴惴地下了船,举目四望,果见几百米开外的山丘上,有一男一女分别骑在高大矫健的银龙马之上,另有几位仆从小跑着陪伴,正在那兴致勃勃地打着古典马球。
想到少年那彷如淙淙流水般的清越嗓音,深深的迷恋与喜爱之情在维恩的心湖涟漪般荡漾开来。
“晚上我要去格里高利星河,预定一个最好的位置,以及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那边。”
在迅猛如疾风的震怒之中,他也认清了自己越发幽深晦暗的情绪,那是一种浓烈的独占欲,就像兽类对于地盘的执着,他认定的,不容许任何人觊觎。
“哥,你来了!”
他的妹妹阿瑞斯在马背上朝他用力挥手,金色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飞扬,笑得春光灿烂,他微微颔首算是答应,很有自知之明地不敢走得太近,小草也转过头来瞥向他,表情淡淡的,居高临下的还蛮有几分高岭之花的意味。维恩还当人在怨他的怠慢呢 ,心里暗叫不妙,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牧场里的马群就先呼天抢地地嘶叫起来,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靠近,要不是有仆从牵扯着,估计都要撒开四蹄跑个踪影全无了,维恩无奈地叹气,向着两人高声道:
小草拘谨地站在门廊前,也不往前走了,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本来被他视为鸡肋的系统也派上了用场,借着复健的名义,他要来了全部权限,随心所欲地编织着自己的有色幻想,一步一步引导着他的爱侣。从来行事光明正大、待人彬彬有礼的将军大人,头一次用上了潜移默化的渗透手段。系统很好地剔除了身份和地位的辅助,也弱化了现实中的顾忌和羞涩,让他们得以在无人干扰的时间和空间里培养感情。
起先,他也能相当克制地发乎情止乎礼,只是遥遥地关注着少年。知道他出身低微,便想方设法地为他安排奖学金的机会,不过,少年的高洁心气出乎他的意料,似乎是嗅到了里头的刻意关顾,头两次的拂照均被婉拒。后来他也学聪明了,只接近,而不帮助,直到UBC家族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到了无辜的少年头上,他才头一次忍不住雷霆之怒,罕有地把关联势力都整荡一番,位高权重的他不怒则以,一怒惊人,彼时朝中风声鹤唳,人人皆以为UBC这次是因为祭典上的言辞不当而触及逆鳞,实际的根由却无人知晓。
维恩并非贪生怕死,相反他早有准备,他只是忿忿于虫兽阴湿龌蹉的精神攻击,肉体上无法与他对抗,便钻了取巧的空子,更惊觉原来延绵了兽人基因的自己,只得了肉体的强化,精神却如此孱弱……
骑马装的剪裁十分修身,很好地勾勒出他的细腰长腿,维恩心跳加速,像个毛头小子般咽了咽口水。两人在系统里花样百出,也不知做了多少夜的夫妻了,在现实里却是头一遭,彼此都像是隔着层半透明的薄纱,朦朦胧胧的,约莫知道轮廓,却看不清具体的心意。
他久违地听到自家小妹妹爽朗的笑声,小草的他倒听不见,毕竟只是抿着嘴斯文地在笑呢,年轻的脸庞红扑扑的,朝气蓬勃,穿了一身素色的骑马装,脖子上很是娇俏地围了条浅黄色的领巾,维恩将军眼眸一暗,不禁有些遐想联翩。
维恩满意地点点头,接过了管家本该要帮他整理衣领的活计,吩咐道:
忐忑之中,维恩驾驶着飞船来到了自家牧场,远也不算远,就半小时的航程吧,足够他打好几份腹稿。将军大人多年来独自带队,惯了万事统筹兼顾,因此也稳妥地准备了几手方案,当然首选是直球进攻,表白牵手一条龙。
管家连忙应了,欣慰的眼神追随着他那几经波折总算守得云开雨散的“苦命”少爷,感动得几乎要老泪纵横。
他指了指另一头的白色小屋,只有两三进的大小,西南方有个很别致的锈红色尖顶,外头绕了一圈柱廊。阿瑞斯当下应了,片刻之后把人领了过来,小草落后了几步,心不在焉地走在后头,维恩暗示地咳了声,还在匆忙喝水的小妹妹当即会意,笑嘻嘻地编造借口说之后还有事儿,一闪身就连仆从都带走了,霎时间,偌大的厅堂里只余下欲言又止的两人。
上天总算知道眷顾菲利奇家族,在夺去了一条又一条鲜活强壮的生命之后,还回了粉色的幸运。说起来,在顶流贵族之中,菲利奇家族的命途坎坷可谓数一数二:他们代代从军,且天赋卓绝,偏生刀剑无眼,三代的长男都先后折损在战场上,维恩的祖父、父亲、叔叔以及他的胞兄,差点连他自己都耗在里头。彪炳的战功让家族的尊崇地位稳如泰山,荣耀和权势更因为与皇室的联姻再上一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他们应有尽有,也一无所有。